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白選不願讓元繼理夫妻和元啟森失望傷心,但著實不想在元氏莊園過新年,這才幹出對自己開槍的事兒。當然,如果梅半川沒有出手,她自然有另一套方案,既能報了當日被機甲刺殺之仇,又能成功離開元氏莊園。
至於是否得罪老國士和花家,白選也顧不得了。對於老國士的大包大攬,她其實很不耐煩。她和元家的事兒,外人越起勁摻合,她越不安心。並且她與人打交道,絕不以出賣自己的尊嚴和各種自由為原則。
白選能和鍾木蘭相處甚歡,就緣於鍾木蘭肯讓她討價還價,二人基本上處於平等對話的狀態。但是老國士……她真心認為,老人家真有倚老之嫌,根本不問她的意願。花家人也許習慣了老國士的一言九鼎,可抱歉,她不姓花。
回到金玉九號的家,白選長出一口氣,全身上下都覺得輕鬆許多。她一日未回,家裏各處已經被裝點得喜氣洋洋。一進門,沈閑就撲過來抱住她,拉她去看年年剪窗花變戲法。
年年身邊已經圍了一群人,桌上沙發上活靈活現的窗花堆得到處都是,還不斷有仆役過來取走去各處張貼。
白選過來時,隻見年年小手靈動,巧剪如飛,瞬間,他手中的紅紙便變成穿著肚兜憨態可掬的胖娃娃。這娃娃梳著衝天辮,左手抱著一尾肥碩的大鯉魚,右手提著一節蓮藕,周身祥雲環繞,稚趣可愛。
大家立刻轟笑,都說那大胖小子宛然就是年年自己的模樣,也應了“連年有餘”的吉慶話。小家夥嗬嗬直樂,自掌心冒出一股妖氣,輕輕托著這胖娃娃,輕喝一聲:“去吧。”
隻見那紅通通的胖娃娃好似踩在雲端霧裏,跌跌撞撞站起,抱著大鯉魚翻了幾個小跟頭。他憋紅了一張小臉,費勁地拖著魚衝天而起,一頭撞在窗戶上,衝眾人咧嘴樂了幾秒鍾,這才靜止不動。
此番戲碼顯然演過多次,眾人叫好鼓掌連連,很捧場地吵嚷再剪一個。此時年年已經看見白選,急忙過來請安。白選隻要瞧著他這小紅包的喜慶模樣就高興,和大家打過招呼後,也一並起哄。
年年靦腆地笑著說:“那就獻醜了。”他鼓了鼓腮幫子,指尖冒出妖氣沿著剪刀吞吐著微弱光芒。眾人見他這架勢也不禁屏住心神。剪刀刷刷揮舞,紙屑四散,很快就有一隻小動物掉下地,蹣跚跌步。
眾人定睛去看,那竟然是隻穿著大紅長袍的小耗子,頭戴著雙插花翎的顫顫喜帽,胸前結著紅紙球。它就像人一樣騎著一匹高頭大馬,小眼睛笑得眯成縫兒,昂首挺胸策馬而行。
還不等大家驚歎完,又有幾隻衣袍簇新的小紅耗子跌下地。接二連三,待年年氣息急促地停了剪刀,這隻中間圍著大紅花轎的耗子隊伍吹吹打打著奏出一曲《喜臨門》,宛然迎親途中。
天舟國民何曾看過這般出神入化的“戲法”?連同白選也是目不轉睛,所有目光都跟隨這隊栩栩如生的小紅耗子爬上牆。不一會,迎親隊伍走到窗格紙上,一隻接一隻,規規矩矩排好隊,神態各異,巧趣可樂,就此定住。
足足一分多鍾的寂靜,人們這才拚命鼓掌叫好。年年喜笑顏開,給大家團團作揖道謝。沈閑跑到年年身邊,和他手牽著手,滿臉與有榮焉的歡快表情。
白選跟著笑了好一會兒,遲大過來告訴她家裏來了貴客。她幾乎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桃夭跑這兒來養傷了。話說這隻妖怪一點不客氣,早就宣布了某間房是他的地盤。
金玉九號諸人過得雖是華夏傳統節日,但不同民族的人們奉獻出風情各異的過大年方式,就連博爾特都忍不住跳了個輪椅舞。這座宅院放在前世簡直能叫“聯合國”,不說有各種膚色的人類,還有一個半妖怪和兩名修士。
大年夜熱鬧了整晚,白選買的一大車庫煙花讓那些家夥放了個精光。她和桃夭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沒有去摻合,兩個坐在露天陽台上仰望比星光還燦爛的煙火。臉上帶著笑,心裏卻都在流淚。
——真正寂寞的人,越熱鬧時越孤單。
正月過去,白選正式前往資探總隊上班。第十九大隊甫成立,諸事繁雜。好在有前例可循,鍾木蘭又給白選十幾名專司內務的好手,倒是不讓她煩惱。
辦公室窗明幾淨,麵積不大,該有的卻一樣不缺。十九大隊乃資探總隊的新貴,采取的又是截然不同於諸大隊的新計財方式,人們私底下議論說這是實驗田。白選以異能者的身份成為大隊長,諸多種種加在一起,沒人敢當麵小瞧這支新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