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物種?白選無語地看著自己屁股上拖著的大掃帚,再摸摸頭上毛茸茸、豎直站立的耳朵,猜測水裏倒映出的少女究竟是個什麼妖。
話說剛才,她在破禁製時分了心,結果陷入幻相之中。有人“咄”一聲大喝,那些古裝人士便呐喊著“妖孽受死”揚著刀劍齊齊衝將過來。
白選知道這些都是她必須殺死的心魔幻相,哪怕中了一箭也不急不怕。她自信滿滿地揚手舉鞭想結果他們,卻發現手裏空空如也,鞭子沒了。眼見那些人已經到了近前,她隻有先拔腿飛奔。
那一時,電閃雷鳴,法力造成的攻擊撲天蓋地。要不是白選瞅冷子用破魔閃電砸死三個法力最高強的家夥,她指定完蛋。此時她坐在小溪旁,齜牙裂嘴清洗自己的傷口,盤算著剩下的那個人該怎麼殺。
那人隱身在不知名的地方,隻要白選稍有破綻就是一支飛箭挾帶著風聲射過來。且此人又是屬狐狸的,發現不對就會立刻逃遁。白選數次設伏,甚至某次施以苦肉計都沒能騙出那個冷靜狡猾又心細如發的對手。
嘩啦啦洗了臉,這倒黴幻相世界裏人的感知一如真實世界,會疲累會饑餓會困乏。白選揉著肚皮歎氣,削了樹枝叉了老半天才叉出一條魚來,剛要下口去啃,便聽見悉悉索索的細微動靜。
她霍然扭頭望去,手裏緊緊抓著剛才從心魔身上繳獲的匕首。從樹後慢慢走出人來,是名個子不高的瘦削布衣少年,臉色蒼白,雙瞳幽沉若海。他靜靜地望著白選,眼裏既有厭惡憤怒又有痛楚憂傷。
手裏的魚叭嗒摔在地上,白選連聲苦笑,為毛眼前這少年會長成元啟森的模樣?原來,他已經成了自己的心魔。大約是因為害怕被他知道所謂的妹妹內外不符,自己才會有隱憂吧!
少年身後背著一張長弓,腰上挎著的箭囊裏已經沒有了箭支。他盯著白選,薄唇微啟:“妖孽,滾出我妹妹的身體!我饒你不死!”
白選後退數步,緊抿著唇不說話。她心裏驀然彌漫開悲傷,她必須殺死眼前這少年才能逃出幻相世界。
“如果不是我幫你,追殺你的人不會死得那麼快。妖孽,放過我妹妹,我不傷你。”少年語氣放緩,舉步向前走。他步子邁得很小,但沉穩又堅定。
“你已經沒有了箭,還怎麼傷我?”白選微垂下頭,告訴自己這個心魔必須死。她微微握緊了匕首。
“空弦也能殺人。”少年反手摘下背上的弓,嘴邊是嘲諷冷笑,“你吃這個苦頭還少了麼?”言畢,他輕輕地撥了弓弦一下。
“嗡”聲作響,連綿不絕。初始隻如細水潺潺,漸漸宛若大河奔流,最後便是海嘯時浪潮如山轟倒之巨響。白選隻覺腦子被人拿把大錘狠命亂砸,她尖叫著抱住頭在地上翻滾,疼得淚流不止。
不知過了多久,聲音消失、巨痛也同時離去。白選喘著粗氣從地上爬起,卻瞥見少年眼中飛快消失的疼惜之色。但她知道,人家憐惜的是自己的妹妹,和她這個妖孽沒有半毛錢關係。
如果,日後元啟森知道了真相,是不是也會和這少年一樣大聲怒吼——妖孽,離開我妹妹的身體?!
慘然而笑,白選顫抖著手再一次捏緊了匕首。占據那嬰兒的身體,實非她所能控製之事。要怪就怪拋棄嬰兒的人,若是那孩子不在雷霆暴雨之中性命垂危,她也不能趁虛而入。
破魔閃電向少年當頭砸下,少年冷笑一聲,再次撥動弓弦。不過這回白選沒有頭痛如裂,弓弦“嗡嗡”聲起,破魔閃電似乎被什麼無形之物攔阻住,不能落下。
白選團身向前猛撲,與少年戰成一團。當她敏銳發現少年出手似乎有所忌憚,當即放棄防守,不要命地瘋狂攻擊。少年明顯顧忌著妹妹的身體,她可不用擔心什麼。
“妖孽,你若是想憑此法迫使我放了你,那絕不可能!我寧可妹妹身死,也絕不容你繼續霸占她的身體!”少年怒發衝冠,揮舞長弓為武器,攻勢立刻淩厲了數分。
白選頓感吃力,但她咬緊牙關絕不後退。少年憤怒至極,不斷撥動弓弦與一道又一道淩空出現的破魔閃電相抗衡。許是愧疚於心太深,幻相元啟森比起白選竟然厲害得多。她的破魔閃電被壓製,異能無法使用,七殺對陣人家的武技也落了下風。
“如果不是我,她已經死了!”白選不顧一切地大喊,“你根本看不到你妹妹活蹦亂跳地活了這麼多年!”
少年攻勢減弱,卻又咬牙大罵:“妖孽,你還敢嘴硬!”
白選此時左支右絀,聞言不甘回嘴:“這是事實!其實你心裏也是知道的!要是你真的想我死,根本不會幫我!”她痛叫一聲,卻是被長弓重重一擊打在了前心。那兒方才還中了一支箭,立時有血水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