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不可測。這是白選對國士老太爺的唯一評價。
按照鍾木蘭曾經提起過“黑洞”的特性,白選再自行猜測總結,皮皮之所以能捕捉到別人對自己的惡感,是因為腦電波也屬能量的一種。從那以後,白選不斷與皮皮溝通,試圖察知他人的情緒。
比起木子碗的異能讀心術,這種感知顯然低段很多,皮皮隻能給白選傳遞旁人對她反感乃至敵對的情緒。白選不得其解,喜歡和厭惡不都是較強烈的情感波動麼?為什麼皮皮隻能預警呢?這真的隻是本能嗎?
試了好幾次仍是這樣的結果,白選隻得放棄。好在反複試驗也並非一無所獲,至少當大喜狂笑之時,皮皮還是能傳遞給她微弱的沒有感情色彩的波動,聊勝於無。
不過麵對仰天大笑的光腦門白胡須老壽星,皮皮竟然沒有任何感應。仿佛坐在白選身邊的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沒有生命力的死物。她便知道,哪怕老國士對自己憎惡至深,隻怕皮皮也不能感知。
這種情況不是第一次出現,桃夭、鍾木蘭、還有路易老管家都是如此。哪怕是周久人,皮皮也隻是偶爾才能捕捉到他微妙的情緒波動。皮皮的能力決定白選的實力。這世上強者太多,你還遠不足為道!她告訴自己。
話說剛才白選走在乾清宮的碎石子路上,總覺得昏頭昏腦,生怕自己這是穿了。花滿樓方才說故園的建築名稱都是花老太爺一人包辦的,咂摸著那些名兒,白選腹誹老太爺這是神馬惡趣味呐。
路過後花園裏這處湖泊,領路的中年大叔介紹其名為四時。未結冰時四時湖煙波浩渺,極目不能。湖泊四個方向有雙亭雙水榭,東南麵的是春早、掬夏雙亭,西北則為秋水、懷冬二榭,亭榭有水廊與湖岸相接。
春日泛舟、夏時觀荷、秋來品茶、冬至賞雪,四時湖是極好的去處。它也是整座故園唯一的湖泊,由此可見這勞什子乾清宮麵積之大。
隆冬季節,湖麵結了層薄冰,不時閃爍清輝,北麵的懷冬榭笑聲不斷。水榭裏沒裝空調,生著個大火爐子,同樣令屋裏暖洋洋。白選一走進門鼻尖就沁了層薄汗,那疑似老國士姨太太的嬌豔女子卻還一個勁喊冷。
尷尬的事兒來了。除了站在門外的領路大叔,花滿樓和薩雅特一進門就跪倒在地,給大光腦袋閃閃發亮的老國士磕頭。白選一下手足無措,直挺挺忤在那兒嘴角直抽搐。
屋裏眾人的目光立刻集中在白選身上。她迅速低眉斂目,給老國士幹脆利落地鞠了個躬,響亮地說:“國士先生,您好!”讓她磕頭是不可能的,她又不是花家晚輩。
屋裏肅然無聲,白選直起身板,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對方不開口,她也打定主意不說話。要是花家有人敢喝斥她讓她下跪,那她指定掉頭就走。出賣尊嚴換靠山的事兒,她不幹!
瞟了眼花滿樓和薩雅特,大概沒得到老國士發話,這倆還伏地不起,深深埋著頭。白選驀然心悸,這位老太爺在花家眾人心裏肯定有至高無上的地位。花滿樓平時那般桀驁不馴,此時卻像隻小羊羔般溫順,大氣不敢出。
等了兩分鍾,白選實在忍不住,撩起眼皮偷偷往前邊瞟,卻見那老頭兒笑嘻嘻地看著自己。微愣,她牽了牽嘴角,對老國士微笑。
震得白選耳膜生疼的大笑聲響起,老國士對她招了招手,親親熱熱地叫:“小妮啊,來,到太爺爺這兒來。”
快速分辨了下老國士的神情,白選沒有被薑亞白荼毒,隻用一秒鍾就判斷出老國士的眼裏隻有慈愛。那名嬌豔女子輕笑著起身,給白選讓出了坑上小桌旁的位子。
不過白選還是沒有立刻走過去,而是扭頭看向還趴在地上的這二位。頭還沒轉回來,她已經聽見老國士笑嗬嗬地說:“滿樓啊,還不把你小媳婦拉起來?過來一起坐。”
花滿樓又磕了個頭,畢恭畢敬地說:“曾孫謝太爺爺賞座。”他利索起身,薩雅特則等他伸了手來拉才敢站直。
白選滿意了,走到坑邊坐了半個屁股。說實話,她進門後還真沒看清老國士的樣貌穿著。這般如雷貫耳的大人物,她不怕,但也不敢放肆。此時離老國士的距離不到一米,她大著膽子去瞧個究竟。
就見一把雪白胡須銀光灼灼、根根透亮,兩條長壽眉給老國士憑添幾分福相,老眼不混濁但也說不上十分之清明,此時眼裏滿是笑意。老國士穿著對襟盤扣雪白厚綢衫,盤膝坐在坑桌正中。桌上除了凍梨與葡萄,還有一大盤醬牛肉以及一壇酒和大海碗。
白選見海碗裏空空如也,也不見外,抱起壇子就給老國士滿滿倒了一碗。這壇子她看著眼熟,再一嗅那撲鼻酒香就知道是前段時間自己給花滿樓的混合果汁藥酒。
“這酒,您覺得還能入口麼?”白選微笑著問。
“小妮,能喝酒不?”老國士捋著胡須笑嗬嗬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