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啟森離開最高法院後,並沒有立刻回脂玉元家,而是奔往元家開設在首都的醫院。貝幼菁在法庭上心髒病發,就近送去了那兒救治。
這家醫院所在的道路被命名為曙光大道,附近是幾個高級住宅區和一座擁有天然湖泊的公園。此處離首都最繁華的幾大街區甚遠,人口密度相對也小得多,非常安靜。
心髒病人需要靜養,貝幼菁又是元家的二媳婦,當然得已入住最好的住院區銀杏院。這裏緊鄰公園的那處天然湖泊,由一棟棟充滿自然野趣的仿木屋、仿竹樓、仿茅草屋組成。房舍外表古樸粗拙,內裏裝潢陳設卻無一不精。
銀杏院也是首都有名的植被綠化帶,因其內小山坡上移植了一株從黑潮紀之前保存下來的大銀杏樹而得名。能在此處治療或者療養之人,無不顯貴。否則,元家圈起這麼一大片地隻為了養花蒔草連帶種樹,怎麼也無法麵對至高無上的第一憲章。
銀杏坡上銀杏樹,銀杏樹下銀杏樓,貝幼菁的病房就在銀杏樓的三樓。推開正對公園的窗戶,舉目遠眺,陽光下的曙光湖波光粼粼,如遍灑碎金碎銀。湖邊四下散落著亭台樓閣、小橋假山,又有綠樹掩映、盛放四季應景之花,風物極佳。
可惜此時是冬季,這第一場雪不大,曙光湖左近還遠未呈現瓊玉匝地、銀裝素裹的景象。風雪交加中樹搖花倒,隻現凋蔽淒冷之色,觀之不僅無益身心,反而徒增傷感。
元啟森頂風冒雪來到銀杏樓。現如今整棟樓隻有貝幼菁一名病人,故此寂靜非常。好在一樓還住著醫生和護士,從緊閉的房門內多少能傳出點人聲。
搓了搓冰冷的臉頰,元啟森拾級而上。他心裏沉甸甸壓著事情,眉一直微微皺著。原本就心煩意亂,聽到三樓某個房間裏有嗚嗚咽咽的低泣聲後,他的神色更顯陰鬱。
一層樓隻住一名病患,有充足的房間讓病人家屬全天候陪同。有些顯貴人家嫌醫院的護工不盡心,還會從家中帶來用慣了的仆役。樓梯旁的房間就是給仆役準備的,靠近病房的房間則留給病人家屬。
母親心情肯定不好,若是聽見哭聲隻怕又會增添憂愁。元啟森不快之極,對身邊的護衛使了個眼色。那名護衛貼著窗戶探頭看了看,猶豫著告訴元啟森,坐在房裏哭的人好像是慧初小姐。
她什麼時候來的?元啟森沉默片刻,走到門前敲了敲,輕聲道:“小心哭腫了眼睛,我一會兒找你說話,你擦擦淚水。”鬱鬱低歎,他快步走向病房。
這間占據了整個樓層二分之一的大病房,內設有重症監護室。目前,貝幼菁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但是還必須觀察幾日才能轉移至普通病房。
負責治療的醫生自然是元氏醫院的頂級心髒病專家,與元啟森見麵時,這位陳教授不免有些激動。元啟森詳細問明了母親的病情,得到還比較樂觀的結果,稍微放下心。
“貝夫人的情緒不能再有大的起伏,更不能再受刺激。”陳教授到底也是天舟醫學界的成名人物,很快就平靜下來。
他斟酌著言詞說:“如果能******心情愉悅,對她的病情十分有好處,這些常識您肯定也是知道的。但我還是要提醒您,夫人這次受到的打擊非常強烈。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她都必須拋開憂慮,安心靜養。如果積鬱於心,病情不但有可能反複,甚至可能會加重。另外,”陳教授觀察著元啟森的臉色,委婉地勸說,“母親總是為孩子憂心,您的病才剛剛有了點起色,不能再讓您母親擔心了!”
元家那些破事傳得滿天飛,身為元氏醫院的雇員,陳教授當然聽說了。在給病人製定治療方案時,他也必須要考慮這些不能用醫療手段解決的會影響病情的因素。
元啟森向陳教授鄭重道了謝,後者識相地告辭,並說他每天都會在一樓,有事隨時可以按鈴傳喚。送走陳教授,站在重症監護室外凝視著沉睡的母親,元啟森神色黯淡。
能治療母親心傷的那個人,有什麼辦法能讓她來這兒瞧瞧?哪怕她隻是對母親露出一個微笑,母親也會心花怒放罷?正是由於隱約猜到居東籬對母親動了手腳,元啟森才沒有因他的死倍感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