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我辦,以最大限度解除你的不適感為前提,讓製度適當給行為讓路,指定專人負責收集和記錄對製度不合理性的意見,到點兒了就修正唄。依然是試行,依然繼續前麵的步驟。”我實事求是,如果一個製度不能幫助最高領導人更高效地指導隊伍作戰,反而降低作戰能效,那它必然不是一個優秀的製度。
“所以‘以人為本’實際上最終是以領導為本。執行力強的企業,一把手是什麼文化,企業就是什麼文化,一定是這樣的。”建平說完這句,自顧自地努努嘴,若有所思,欲言又止。
“那麼董事會的結構和經營管理層的結構,實際上最終也是由為你服務的舒適度來決定的!”對這樣的理論,以前讓我想來必然是荒謬的。但今天我心甘情願對它的存在表示一百個同意。
“是由為最高領導人提供辦公服務的舒適度決定的。鐵打的規矩,流水的領導,換領導,換舒適度。”建平露出一個明澈心扉的微笑,八顆牙齒整齊排列,比某航的空姐好看多了。
看得出來這個理論對於她也是新鮮的,我們在與彼此的思想碰撞中,締結出了統一的理論果實,我們都嚐到了這份果實的甘甜,又各自品味著它的清冽後味。此情此景,如此甚好!
2
占辛這天都待在辦公室裏,午飯時間讓秘書給訂的外賣。
從前各屆一把手加起來,在辦公室坐整一天的情況還很難見到。即使是會議任務最繁重的年底,楊建平最多也就在公司待到下午3點半。哪怕從淩晨5點開始安排會都可以,但下午鐵定不準安排大會。建平會在下午預留一些時間來針對上午大會的未盡事宜做小範圍專題討論,如果會上沒有未盡的事情,開完會她立馬走人。3點半要是還有人敢煩她,即使不會被罵“智障”,也很難成為一個有麵子的人。
下午是董事長的健身時間,用她的話說,要是連自己的線條都不愛,怎麼可能愛上這個世界的線條。
時間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都是一把殺豬刀,對楊建平,毫無疑問是把雕塑刀,想雕刻哪裏,就雕刻哪裏。我曾經不解地問過她,為什麼好像雕刻身體這件事對她沒有難度,甚至對此毫不掩飾地表達了我作為一個常年減肥失敗同性的憤慨。然而,我隻得到了一個能聽明白卻很難做明白的答案:“靈魂不聽身體撒嬌啊。”
3
回到公寓,四腳一蹬,兩雙鞋子“噌”地飛出幾米外,呲得大理石地板怪不高興,接連發出好幾聲類同於粉筆含著石子兒在黑板上砸吧出的疼痛的尖叫。
這所房子有三個沐浴間,一個楊建平專用,一個公用,還有一個是為客房提供的。建平給我拿了半瓶精油和一袋子花瓣,就回她房間去了。我把浴缸放滿水,撒上大紅的玫瑰花瓣在上麵浮著,滴了幾滴玫瑰精油進去,再把浴室的主燈關掉,隻留下牆簷一圈柔橙色的小燈,整個環境溫馨極了,讓人感覺特別舒適。會不會過柴米油鹽的日子我不好妄作評價,但楊建平在享受生活方麵絕對是把好手。
伴著大馬士革玫瑰的香氛氣息,昨晚我睡得又早又好。還不到6點半就醒了,裹著我的淡羅蘭紫睡袍,光著腳丫子走出臥室,還沒下樓就迎麵飄來一縷攤雞蛋的油香味。
“珊珊,你醒啦?下來吃早飯吧。”我光腳走路她居然都能聽見。楊建平中氣十足的喊聲劃破了屋外鳥兒們格致的啼囀,像一曲規規矩矩的弦樂四重奏被暹羅貓薅掉的一本厚書砸中一旁歇著的中國鼓,活生生沉甸甸的一“咚”。
“好吃嗎?”以前在建平家過過幾次周末,她媽媽做飯挺好吃的,阿姨會的菜品也還多,幾乎每次都不重樣。楊建平做飯就……
“第一次吃你做的番茄雞蛋麵。”我有點意外,真好吃!
“麵粉是我網購的俄羅斯貨,你知道遠東地區的農產品比較安全,我很久沒和麵了,手有點生,你將就吃啊。”
“你親自和的麵呀,南方人怎麼會做麵食呢?”我甚是驚訝。
“嗯,我從小就喜歡吃麵條,小時候每天下午和晚上睡覺前都要吃一碗麵。自己和麵做食物,感覺很有家的感覺。”建平露出一個溫馨的甜笑,一副少見的賢良模樣。
電話響了,楊建平朝我看來一眼,“你猜是誰?”我本來心裏緊了一下,就怕當局有新花樣,折騰我們。
拿起座機話筒,建平不吭聲,她有個習慣,對於未知對象和地區的來電,她總是等對方先開腔。“早,你也太早了吧。”楊建平按下免提。
“我知道你早上晨練起得早,再晚一些我怕你那邊有事情處理,我就專門等到這會兒給你去電話,有沒有打擾你呀?”占辛的聲音。
“不打擾,我剛好用完早餐。你有事就說吧。”
我放下筷子,豎起耳朵準備聽他們的對話,一會掛了電話楊建平肯定是要問我問題的,她按免提就是要我旁聽他們談話的內容。
“楊董,昨天我們小範圍開了一個核心會議,參會人員是明老師、我、梁總裁和高主任我們四人。議題是針對加西亞事件做出相應戰略調整的討論,會議材料是我這邊準備的,材料內容根據昨天的討論,做了適當修改,文件已發送至你的郵箱,稍後請你查閱一下。這裏我主要想跟你彙報一項重大變更事項。”聽占辛講話絕對猜不出是個三十來歲的年輕男士,倒像五十有餘的沉悶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