窯師傅搖頭道:“誰要這點兒錢。你依得我的話,就動手,依不得,我回去。”
那女子道:“你贏了,我依你說的;你要輸了,得賠我這麼些錢。”
旁邊看熱鬧的人,不待窯師傅回答,都說這話很公道。
窯師傅隻得說:“好!”
二人就動起手來,走了四、五十回合,那女子氣力畢竟不加,被窯師傅打跌了。窯師傅打贏了,也不再提要女子做老婆,披著衣就走。那女子找到窯師傅家裏,見窯師傅有妻室、有兒女,才知道上了當,恨聲不絕的去了。
過了三年,這日窯師傅有事出門去了,忽來了一個鳳陽女子,說是特地來會窯師傅的。窯師傅的兒子出來,看那女子也不過十七、八歲,問她有什麼事要會窯師傅?她不肯說,見窯師傅家裏養了十多隻雞,那女子手快得很,從腰問解下一根絲帶來,將十多隻雞都捉了,用絲帶縛了雞腳,對窯師傅的兒子道:“窯師傅回來的時候,你對他說:我在關王廟裏,等他三日。他要雞,親自來取,三日不來,我多等一日,殺一隻雞,雞殺完了,我才回鳳陽去。”
窯師傅的兒子,才得十二歲,翻起兩眼望著那女子把雞捉去了。
過了一會,窯師傅回來,聽了兒子的話,心想:必就是三年前的那個風陽女子,練好了武藝特來報仇的,也不懼怯,即時跑到關王廟,隻見一個麗妝女子。盤膝坐在大殿上。十多隻雞仍用絲帶縛了,擱在坐位旁邊。年齡和三年前的女子仿佛。容貌卻更加秀媚,妝飾也更加華麗,低頭合目的坐在那裏,並不向外麵望一望。窯師傅見不是三年前的那個女子。心裏便有些害怕了,惟恐打不過,敗在一個年輕女子手裏,說開了麵子上太難為情。但是,事已至此,不容不上前動手。白丟了十多隻雞還是小事,外人聽得說,必說是窯師傅害怕,不敢前去討雞。獨自立在門口,躊躇了好一會。猛然計上心來。
暗想:既不是三年前的那女子,她必不認識我。我何不如此這般的,前去討雞呢?
窯師傅想罷,便走上大殿說道:“我是窯師傅家裏的長工,我東家有事出門去了。這十多隻雞,是我喂養的,你為什麼都捉了來,決給我拿回去吧!”
那女子抬頭望了望窯師傅道:“這些雞既是你的,你拿去就是了。”
窯師傅真個上前提雞,誰知才伸下手去,就覺得腰眼裏著了一下。立不住腳,一個跟鬥栽到了殿下,爬起來望著那女子發怔,不知他用什麼東西打的。不敢再上前去,隻好立在殿下說道:“好沒來由,我又不認識你!你把我的雞捉來,我向你討取,你不給我也罷了,為什麼還要打我呢?等歇我東家回來,再來玻你這丫頭的狗命。”
那女子笑道:“你快去教你東家來,你東家不來,這雞是莫想能拿去的。”
窯師傅忿忿的回到家中,想不出討雞的方法,隻急得在房中踱來踱去,歎氣唉聲。
王老頭走上來問道:“關王廟的雞,討回了麼?”
窯師傅沒好氣的答道:“討回了時,我也不這麼著急了呢!”
王老頭道:“怎麼不去討咧?”
窯師傅更沒好氣的道:“你知道我沒去討嗎?”
王老頭笑道:“討了不給,難道就罷了不成!你且說給我聽,看你是怎麼樣去討的,我也好替你想想法子。”
窯師傅道:“要你這鼻涕膿想什麼法子,不要尋我的開心吧!”
王老頭道:“你不要以為我這鼻涕膿沒有法子想呢!我看除了我這鼻涕膿,隻怕十多隻雞,要白送給那丫頭吃。”
窯師傅到了這時候,也隻得於無可設法之中設法,橫豎自己不損失什麼,便將剛才討雞時的情形,說給王老頭聽了。_王老頭點頭笑道:“還好!幸得你不曾說出你就是窯師傅來。你的聲名還可以保得住。我此刻替你去討,你也陪我同去。討來了,就說是窯師傅,討不來時,她也不認識我,你再想法子便了。”
窯師傅詫異道:“你打算怎麼去討呢?你知道那丫頭是有意找我較量武藝的麼?我說是窯師傅家裏的長工,她已答應將雞給我,尚且打我一下,我腰眼裏至今還有些痛。你去討,她難道就不打你嗎?我都打她不過,跌了那麼一交,你這一把子年紀,打壞了豈是當耍的。我知道你在我家很忠心,旁的事你可以替我代勞,這不是你能代勞的事。你沒事做,去坐著吧。”
王老頭笑道:“我這一大把子年紀了,哪裏能和人相打。隻是你不用問我打算怎樣去討,你隻跟我去就得了。”
說著,便往外走。窯師傅莫名其妙,隻得跟著同去。不一會,到了關王廟,看那女子還是如前一般的坐在那裏。王老頭也不開口,徑走上大殿,伸手去捉雞。那女子從羅裙底下,飛起三寸金蓮,向王老頭腰眼裏踢來。王老頭右手將雞捉了,左手不慌不忙的的接了那女子的腳,往前一摔,隻摔得那女子仰麵一交,跌了丈多遠。王老頭提了那串雞,往肩頭上一搭,用手指著自己的鼻子,對那女子笑道:“你認識我麼?我就是窯師傅咧!”
不知那女子怎生回答,且俟第十三回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