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少林僧暗遭泥手掌 鼻子李幸得柳木牌(2 / 3)

海空聽了這幾句話,更感激得下淚。當下二人就在那棵樹下,攝土為香,結拜為兄弟,同回到北京來。在法源寺看熱鬧的人,隻有驚歎傳播,究竟沒看出誰勝誰負。

海空在王教師家住了半年,鑽了個門道,割掉下陰,進宮當了太監。清朝宮裏自有海空當太監,許多貝子、貝勒都要從海空學拳腳,所以鹹、同年間,少林拳棍比乾、嘉時還要盛行,就因為一般貴胄好尚的緣故。王教師自從打敗海空,也沒人敢再來嚐試。

這日,忽有幾個摜交廠裏的教師,曾拜王教師為徒的,氣急敗壞的前來說道:“今日來了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子,自稱李富東,從天津來,生得容貌奇醜,鼻孔朝天,七個廠他一連打了六個,我們都被他打敗了,如今又打到第七廠去了。師傅若不快去,那小子真要橫行無忌了。”

王教師聽罷,吃了一驚,問道:“某人、某人都動手過不行嗎?”

王教師所問的某某,都是他自己的得意徒弟。來人齊聲說道:“不是動手過不行,也不來請師傅了。”

王教師跳起身就走,來到摜交廠裏,隻見一個少年,形象正是報信人說的,鼻子朝天,正在露出得意洋洋的樣子,脫身上穿的摜交製服。摜交不比拳術,會拳術的較量起來,沒有一定的製服,不論長袍短褂,那怕赤膊,皆可隨意。摜交就不然,都有一定的製服,不穿那種製服,廠裏的人不肯交手;穿了製服的,有定章,打死了不償命。製服的形式極笨,棉布製成的,又厚又硬,任憑人揪揉扭扯,不至破裂,一件一件的掛在廠門口。凡是進廠要摜交的,自行更換製服。摜交有兩種:一種大摜交,一種小摜交。大摜交多講身法,小摜交多講手法,大小一般的要穿製服。這李富東的父母,都是摜交的好手,所以李富東從小就專心練習,又天賦他一身驚人的神力,練到一十六歲,因住在天津,每日到天津各摜交廠去摜交,摜來摜去,摜得天津沒他的對手了。

天津摜交的人氣他不過,知道隻有北京王教師,就能克服得他下,便用言語激他道:“你隻在天津這一點兒地方逞強,算得了什麼!你真有本領,敢到北京去麼?你若能在北京打一個沒有對手回來,我們方才佩服你實在有本領。”

李富東少年氣盛,聽了這派言語,果不服氣,說道:“有何不敢!我就動身到北京去,打個落花流水,給你們看看。”

李富東即日動身,到了北京,七個摜交廠都被打得沒人敢上前了,他如何能不得意!催問了幾聲,沒人再來,隻得要脫了製服回天津,說給激他的一般人知道。

製服不曾脫下,王教師來了,打量了李富東兩眼,反喜笑著問道:“怎麼,就想脫衣走嗎?”

李富東見有人來問這話,隨抬頭看了看答道:“已打得沒對手了,不走待怎樣!你也是這裏的教師麼?”

王教師道:“你不用管我是這裏的教師,不是這裏的教師,且和我玩玩再走。”

一麵說,一麵從壁上取衣更換了。李富東哪裏把王教師看在眼裏,興高彩烈的摜起來。王教師逗小孩玩耍似的,輕輕將李富東提起放倒,又不教他重跌,又不教他得離開。李富東連吸娘奶水的氣力都使出來了,隻是損不倒王教師,知道不是敵手,想抽身逃走,也不得脫開,累得滿身滿頭都是臭汗,隻差要哭出來了。王教師忽將手一鬆,仍是笑嘻嘻的說道:“好小子,歇歇再來吧!”

李富東這時如得了恩赦,如何還敢再來,急急忙忙換了來時的衣服,掉頭就走。

他從天津來,住在西河沿一家小客棧裏。這時打摜交廠出來,頭也不回的跑到那小客棧裏,進房想卷包袱,陡覺有人在肩上拍了一下,李富東回過頭來一看,原來就是王教師。李富東生氣說道:“我摜不過你,你追到這裏來幹什麼呢?這客棧裏是不能摜交的,你難道不知道嗎?”

王教師見了李富東這種天真爛漫的神情,和那摜虛了心生怕再要跟他摜的樣子,心裏實在歡喜不過,故意放下臉說道:“我知道這客棧裏不是摜交的地方,不過你摜傷了我好幾個徒弟,你打算怎麼辦呢?我特來問你。”

李富東著急道:“誰教你那些徒弟跟我摜咧!這摜交的勾當,總有受傷的,有什麼辦法。你剛才不也摜傷了我嗎?”

王教師道:“我摜傷了你嗎?快給傷處我看,傷在哪裏?”

李富東實在沒被摜傷,他還是小孩子性情,以為是這麼說了,可以沒事了,誰知王教師故意要他的傷處看,隻急得李富東紅了臉道:“我受的是內傷,在肚子裏麵。”

王教師忍不住哈哈笑道:“也罷,也罷!我問你:你如今打算上哪裏去?”

李富東道:“回天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