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崩潰前,她聽見有人問了一聲: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影綽綽看見來人身騎白馬,高大俊朗,神情肅然。
隨後那人臉色大變,招手施令:“滅火!”
他身後跟著十來個隨從,第一時間去撿了各家門前的水桶,舀水缸中水潑滅了火。
中途村長反應過來,上前質問:“你是何人?為何要多管閑事!?”
男子咧嘴一笑,手握金令:“禹州新任知縣淩蒼梧。”
村長大驚,眾人紛紛下跪,誠惶誠恐。
禹州這兩年沒有個正兒八經的知縣,早兩年征兵不當,導致不少人家絕後,百姓自發結義,靠著些裙帶關係,將這事鬧到了朝廷裏。
朝廷當即革除了知縣的職務,因為重心都放在戰事上,無暇分神,將這邊陲小地方給遺漏了。
兩年也沒派下個新的知縣來。
直至今日,才來了個生麵孔。
按照往常慣例,知縣任職,都是需要抽幾個地方象征性走動一下,體察民情的。
多半都會撿幾個大些的村落看看,這次不知怎的,竟來了小漁村這個破敗地,還恰巧碰上了這回事。
“私刑百姓,你們真是好大的膽子!”
村裏開會的祖祠上座,如今坐著剛任職的年輕知縣,那般年輕麵孔,不難叫人猜想是上頭厲害人物下來鍍金的,一個個惶恐的很。
村長哆哆嗦嗦:“那妖人殘害同村人,手段令人發指,我們也是按照祖上例律,將其施加火刑。”
淩蒼梧沒個坐像,一腳踏在椅子上,支頤著,慵懶問:“殘害了誰?又使得什麼手段?”
“受害的是陳家獨女,前兩年她父親和兄長都戰死邊疆,可憐的很,如今家裏就剩她……”
淩蒼梧皺眉打斷:“說重點。”
村長原本想將她講的淒慘些,好叫淩蒼梧也動容,站在自己這邊,哪知他根本不吃這套。
咂咂舌,渾濁的眼珠轉了轉。
“殺害的是她的好友,直接用刀破開她的胸膛,好大個傷口,渾身是血,眾人都瞧見了。”
淩蒼梧沒有他想象中的憤懣,隻輕聲一笑,叫人猜不出他的思緒。
“我怎麼聽說,她是從山坡上滾下來受的傷?”
村長滿頭大汗,解釋道:“她上山也是被葉子錦給帶去的,她克死了她好友,早在她出生,就克死了她娘……”
喋喋不休的想證明她確實有晦氣在身上。
淩蒼梧沒興致聽他講這些,神情有些不耐,歪頭問:“照你這麼說,陳丫丫已經死了?”
“這……”村長也不知道人到底死沒死,側目看向了陳丫丫她嬸娘,可她嬸娘也不確定啊。
當時帶著人去了陳丫丫那,一群人隻顧著抓葉子錦,也就草草看了眼陳丫丫胸口被刨開的傷口,怒氣上來了,就要那她問罪。
哪裏還記得死沒死,但是過了這麼久,也沒留個人在那照顧,估摸著已經沒了吧。
她嬸娘哆哆嗦嗦,底氣不足:“應當是……沒了的。”
淩蒼梧冷笑:“應當是?”
可笑的很,連人死沒死都沒搞明白,就急著要燒死另一個人來認罪。
他原本沒想著管這檔子閑事,但是想到那個孩子,止不住皺了下眉頭,垂著眸子看著下麵一眾人。
她嬸娘渾身抖的不成樣,虧得有她閨女扶著,才沒癱軟在地,“當初她從山坡滾下來,請了郎中給她看,說是傷勢太重,無力回天……”
淩蒼梧也不說話了,就擱那低聲笑,非但沒叫人覺得悅耳,反而更為驚恐,一個個不敢抬頭。
他似是覺得無趣了,擺擺手:“看看陳丫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