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問母親:“商量好安哪裏了嗎?”
上次陸貞的對象跟家人過來的時候,老人們就在一起商量了。對方是個通情達理的人。
“就安在河對岸孫家的那片地裏吧。跟他們商量好了的。”母親轉達了孫家的意思。
老大著急起來:“媽,三妹他們還沒有結婚呢,就隻是訂婚,怎麼能算他們的人呢?這不合規矩!”老大有點氣急敗壞。
老爺子沒有辯駁,示意老大聽母親的。“他們已經有了夫妻之實。孫家那小子說的。”老爺子跟老大低語道。
“這王八蛋!”老大憤怒的拍打著桌子。
走出大門,轉達了母親的意思。
沒有任何解釋。
他們知道,母親的決定沒人能改的了,也一定有她的道理。
一行人浩浩蕩蕩帶著無盡的悲傷,來到了河對岸指定的地方。
“以後陸貞就在這裏了,別怕。”老二媳婦嘴巴裏念叨著。
“三妹,以後一個人在這裏了,別怕。”
“三姐,以後一個人在這裏了,別怕,我們會經常來看你的,我一定會給你報仇的!”陸敏帶著哭腔帶著一股殺氣。
“陸貞姑姑,你自己在這裏了,不要怕…”陸春鳳也學著大人們的樣子,對著陸貞做著最後的道別。
第一次感受到人間的生死離別,還是跟最疼愛自己的陸貞姑姑。
陸春鳳很受打擊,而且影響巨大。
人來的時候大家滿心歡喜的迎接與期待,人離開的時候,你們滿是遺憾與悲傷。
每個人都會變成一縷輕煙,一把灰,被深埋在地下,然後上麵有一個寫著自己名字的墓誌銘,以此證明自己存在過,無論在怎麼樣的方式。
陸貞姑姑就這樣被留在了離家不遠的地方,隔著一條河,遙遙相望。隻是這個地方她根本就不熟悉,就這樣,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孤苦伶仃。
“陸貞姑姑一定很害怕很孤獨吧?”陸春鳳問母親。
老二媳婦照樣打了一下陸春鳳的腦袋,“不要胡說八道!”
陸春鳳覺得如果是這個問題問陸貞姑姑,那一定會講很多東西給自己聽,不像媽媽總是覺得自己在胡說八道。
陸春鳳不喜歡跟媽媽理論,轉身就走。
“陸貞啊,保佑鳳兒好好念書,啥都懂,保佑孩子們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還有啊,夢裏別再見鳳了,別再舍不得了…”老二媳婦嘴巴裏念叨著,紙錢飛的老高,陸春鳳覺得陸貞姑姑聽懂了母親的話。
陸敏還是哭的眼淚一把鼻涕一把。其他人都已經開始恢複理智覺得這就是陸貞的命,唯獨陸敏不相信,覺得一定是有人謀害。
於是,找到線索給三姐報仇成了陸敏後來很長時間的使命。
陸老爺子也強打起精神,向眾人抱拳表示感謝。他也決定親自調查女兒去世的真相,不能讓她死得不明不白。
次日,陸家大姐二姐就以自己家的孩子會想媽媽,沒人照顧之類的理由,各自回家了。
傷心隻是一陣子。陸春鳳覺得就算是親姐妹也不過如此。所以,她從小就覺得親人之間的感情並不是世界上最純潔的感情,也不是最值得信賴的感情。
老太太一時半會還是調整不過來,需要一段時間的休養。作坊的事情還是讓老爺子繼續打理,陸敏沒有跟大哥回去,留下來陸家幫著父親。
暫時的相聚,陸府的人們又各自離開,又回到原來自己的軌道上。
村子裏的街頭巷尾,依舊時不時傳來有關陸貞的話題,對於她離開的原因,像個迷一樣,沒人知道答案,也有人總是想要知道答案。
陸春鳳回學校了,老師們也聽說了陸貞的事情,於是各種理由把陸春鳳叫到辦公室,想要知道原因和過程。
陸春鳳隻字未提。
她討厭大人們過度探究別人的生活,也厭惡人們總是把談論別人的生活當做自己的生活。
她知道,無論你以什麼樣的方式存在,都會有很多版本在坊間流傳。
所以,從那個時候開始,陸春鳳開始在自己的身上裝滿刺,像個刺蝟一樣保護自己,不要讓別人來傷害自己,讓別人離自己的心遠一些。
因為,那個能聽懂自己心事的人,已經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