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春鳳這一夜睡的很沉,夢裏模糊不清似乎都是陸貞姑姑的樣子,似乎都是一起玩耍的情景。嘴巴裏不時喊出“姑姑,姑姑”,老二媳婦也是一夜沒睡,盡管這段時間很累。想著這一連串的事情,守在陸春鳳身邊,拍打著驅走她的夢魘。
老太太一夜未眠,還是倔強的沒有踏出院子一步,沒有看一眼她的三兒。不時的啜泣不時的責罵不時的自責。
她一直覺得事情突然發生,那一定是預謀已久,她覺得是自己的失職,沒有注意到孩子的反常。
她的心也一樣裂了一次又一次,很疼。
公雞開始打鳴了,黑色的天幕開始被拉開。村裏的狗開始狂吠,跟往常的每一個早晨一樣,似乎經過一夜的睡眠,人們忘記了陸貞的離去,忘記了昨日的悲痛,一如既往的忙碌著。
早飯時間後,陸家的族人們還是陸續過來陸家的新院,這幾天都是一樣的流程。
大家陪著陸府的人一起傷心,一起念叨,一起哭著,安慰著。
從來就沒有真的感同身受,針不是紮在自己身上,永遠無法體會。
陸春鳳能感覺到那些 人的虛情假意,也能感受到善良的人們發自內心的惋惜與哀傷。
陸家老爺子風塵仆仆趕回來了。
同樣的悲痛再次上演,他問老太太到底發生了什麼,老太太就像魔怔了一樣,嘴巴裏念叨著,責罵著,自責著。
到現在誰也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讓陸貞那麼好的年紀選擇這條路。
老二媳婦的講述也僅僅是搶救過程裏的片段。
三天時間就這樣過去了,到了陸貞還離開陸家的時候了。
陸十裏作為陸家的男孫,抱著一個盆子走在前麵,在一個路口,隨著大人們的指示下,摔的稀巴碎。
“起棺!”
哭聲一片,似乎震動了整個村子。
陸春鳳跟在一家人後麵,領著陸娟。
“姐姐,姑姑要去哪裏?”陸娟好奇的問陸春鳳。
陸春鳳示意妹妹不要說話,跟著大人們一起哭。
陸娟哭了,她根本不知道哭什麼。
陸春鳳沒哭,心裏卻在流血的劇痛。
“陸貞姑姑,再見了!我會想你的!”陸春鳳心裏對姑姑說。
載著陸貞的車子越來越遠,除了陸家老大老二陸敏跟著一起過去,其他人都在村口止步。
圍觀的人們還是沒有停止對陸貞離開的猜測。
陸春鳳鄙視的看著眾人的嘴臉,她知道人終將都會離開,無論你現在怎麼去議論猜測別人離開。
回到新院子的時候,外麵的棚子已經開始被人拆了,那些使用過的大人們喝茶的工具還有那些水壺煙等開始被收回院子裏。
一個人的離開,讓四散的人們暫時聚在一起,隨著棚子被收起,一切都逐漸恢複,那些悲傷戛然而止。就像什麼也沒發生過,就像那種劇痛隻是戲劇裏的一個橋段。
陸春鳳望著眼前的一切發呆。不知道陸貞姑姑到底是真的離開了還是在演戲。
午後的陽光真好,暖洋洋的照耀著大地,溫暖著陸春鳳冰涼的心。
老太太坐在台階上,靠著門邊,在太陽光下眯著眼睛,像等待陸貞的歸來。
隻是陸春鳳覺得奶奶太狠心了,從頭到尾,陸貞姑姑就在大門外,奶奶依舊不肯去看一眼。她覺得奶奶是恨姑姑的,以這樣的方式離開,於家人,於自己,都是極其不負責任的,或者說觸碰了陸家老太太的底線。
無論生活如何艱難,都要好好的活,好好的活著。
這是老太太經常給大家念叨的一句話。
陸家大姐和二姐,就在旁邊陪著母親,什麼也不敢說也不敢問。
院子外麵又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聲,陸春鳳跑出去,陸家大姐二姐也跟著出來。
陸貞回來了,在一個小小的盒子裏。
還是跟上次回來的時候一樣,老二跑進院子裏,帶著哭腔問母親:“三兒回來了。讓來家裏嗎?”
老爺子剛要回應,老太太起身阻止,“不進!”
陸敏就這樣抱著盒子,跪在大門口,想要母親同意三姐回家看看再去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