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府裏的人依舊絡繹不絕，大部分是因為作坊裏的生意，還有一些人，陸春鳳一看就知道是來幹嘛的。
“陸貞姑姑，是不是媒婆又來了？”陸貞點點頭。
“那你看上了沒有？”陸春鳳好奇。
“你姑姑太挑剔了，這麼長時間了還是沒有看對眼的。”老太太在旁邊開始念叨。
“張家的娃帥氣，機靈，腦子活，將來一定會賺錢，你選他吃不了虧。就是這孩子讀書不高。”
“李家的三娃，大學畢業，在市裏工作，也老實本分，還是個老師，一輩子都有保證，標準的鐵飯碗。就是略顯呆板，書生氣太重了。”
“老孫家的二小，跟你兩個姐夫一樣的，現在也沒轉回來，聽說是個當官的，最重要的是還在進修讀書。我看這個行，很上進，就是唯獨見不得幾次麵。”
……
老太太一口氣羅列了這段時間每個人的簡曆，頭腦不是一般的好使，陸春鳳一臉驚奇的看著奶奶，像背書一樣流暢，信息沒有絲毫的錯位。
每個人都有閃亮的優點，每個人也似乎都有致命的缺點，這個缺點隻是在老太太的標準裏的。
陸貞認真忙碌著，也認真聽著母親的話。母親不知道她內心還有一個裂縫沒有修複好，還會疼，還接納不了別人。
“奶奶，哪個離你們陸家最近？”陸春鳳突然來了一句？。
“啥？啥叫我們陸家？你是撿來的？你不姓陸你姓啥？你個小兔崽子。”老太太假裝摸著雞毛撣子開始教訓這丫頭。
“我是姓陸不假，這個家以後都不知道回來幾次，像姑姑們一樣，一個個都跑去別人家裏了。你非要把她們送走幹嘛？”
陸春鳳用她不一樣的腦回路開始跟奶奶胡攪蠻纏。說沒道理也不完全對，自古以來就是這樣約定俗成的，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隻是這個年代好多了，進步了，可以相親可以挑，可以自由談戀愛。更早的年代嫁給誰，娶到什麼樣的的，全憑運氣，或者是祖上積德才能遇到兩情相悅的。
老太太聊著，也並沒有完全否定丫頭的理論。
“奶奶，你姓王，幹嘛要管著一家子姓陸的？還把陸家的女兒都給別人家了？”陸春鳳的腦袋不知道整天想什麼，似乎這個問題從來沒人考慮過，也根本沒人問過。
“你過來，陸春鳳，伸出手，接打。”老太太根本不知道怎麼回答她的問題，又開始拿出陸府的權威嚇唬她。
陸貞在旁邊看著一老一小，開心的說道：“媽，你就偷著樂吧，看你孫女腦袋瓜子裏多厲害。得虧不是個男孩子，不然你都不知道多稀罕呢。”
這話不假，老太太骨子裏一直是重男輕女的，雖然自己有四個女兒，那都是要嫁人的，也還是希望自己的兒子們生的都是兒子，這樣陸家才會越來越壯大，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老太太骨子裏的執著不是因為自己的狹隘，而是為了陸家的長遠。女孩子再厲害，隻要嫁人了，也終究不再是陸家的人，雖然不再像以前一樣，嫁人了就改成夫姓，變成了“陸王氏”，“李黃氏”“林莊氏”等等。
“奶，你說了這麼多，到底哪一家的離你們陸家最近？”老太太似乎也不太想跟丫頭計較了，隨她怎麼說吧，也不算歪曲事實。
“孫家二小最近了，過了村後的那條河，最近的那個村子就是了。”老太太比劃著，似乎她的小腳蹬幾步也就到了。
“姑姑，那就這家吧，離我們很近，你想回來就回來，不想回來就站在河對岸喊我一下，我踩著自行車，嗖的一下就過去了。”陸貞被丫頭逗的前仰後合。似乎聽起來也不錯，大人們總是被豬油蒙住了心，看不到事物的本質，孩子們的心是最透徹的，能夠一眼看到根本。
陸貞突然想起一件事，回頭看了看陸春鳳，又讓她找了一雙筷子，做了一個夾菜的動作示範。自己也重複了一遍動作。
老太太看的雲裏霧裏。似乎又明白了什麼。“三兒，你是在驗證這個迷信的說法呢？”
“對啊，媽，你看，我拿筷子的距離特別短，二姐的比我的高一些，你看看陸春鳳的，都跑到哪裏去了，那麼高。”陸貞表演給母親看。
其實這個說法都是老太太平時給他們念叨的，每個女孩子從小就特別學習一些規矩，尤其是帶著一些神秘色彩的。隻是陸春鳳的動作讓人糾正了多少次，還是改不了。而且夾菜的動作跟別人總是不一樣，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
“天生反骨。孺子不可教也。”老太太白了一眼陸春鳳。
“你媽媽也不管教一下你，以後你嫁遠了，有你哭的時候，也有你媽哭的時候。”老太太又開始念自己的老二媳婦。在她看來，自己的孩子自己教，生下來就得負責。
“我媽眼裏隻有我弟弟，我媽巴不得我跑的遠遠的呢。”陸春鳳撅著小嘴不服氣的說道。
“鳳兒，別這麼說媽媽，每個媽媽都是愛孩子的，隻是表達的方式不一樣，你在你媽媽眼裏，是個很厲害的小公主，她不用擔心你去做壞事，不用擔心你被壞人欺負，不用擔心你不寫作業，你的優點可多了，所以媽媽就不用特別操心了。”陸貞又一次開解了差一點鑽牛角尖的陸春鳳。
這麼一說，陸春鳳的心裏頓時亮堂了許多，似乎也是這麼回事。
三個人東扯扯西扯扯，似乎還是沒有最後確定選哪一家。
日子悄無聲息的流淌著。老太太也不動聲色的去了幾家媒婆說起來不錯的人家，去到人家的村子裏偷偷打聽，“微服私訪”。
眼見不一定為實，耳聽不一定為虛。
所以為了孩子的幸福，她是要做到萬無一失的。似乎每一個孩子都是如此的做法，無論是娶媳婦，還是嫁女兒。老太太總會想辦法出去打聽一下，且都是親自出場。
街頭巷尾的情報站看到老太太一身正裝出門，就知道她去打聽陸家三姐的婆家去了。這是這麼多年來的習慣，哪怕是兒女們的自由戀愛，她也是一樣的騷操作，如果實在觸碰到了她的原則底線，就會想辦法把兩個人拆散，無論對與不對，似乎這種事情永遠沒有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