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終究沒有等到陸敏的大學錄取通知書。老太太征求了大家的意見問陸敏是否繼續複讀繼續考。
“媽,我不考了,讀書沒意思。班裏就我一個女孩子,年紀還最小,平時也沒玩伴。”陸敏讀到高中,已經算是比較高的文化了,老太太有更長遠的打算,執意陸敏繼續考。
大家輪流勸說,無果。
陸敏終於解放了,不用天天寫作業不用考試了。陸春鳳剛好上一年級,看著一臉認真的樣子,陸敏開始給陸春鳳講述學校裏的那些有趣的事情。
陸敏頭腦靈活,沒去學校的日子,在作坊裏幫忙,隻是母親覺得一個女孩子家天天困在這個一畝三分地不是長久之計,於是吩咐老二去找人看看能不能給陸敏在學校安排一份差事,或者其他單位也可以。
老太太也是個矛盾的存在。自己的女兒如此偏愛,卻見不得自己的媳婦生孫女,陸春鳳從來就看不透這個怪人,有些時候甚至還有點莫名其妙的敬畏感。
“春鳳,來,姑姑帶你去兜風。”陸敏拉著鳳兒坐在自行車的後座,飛馳在廣闊的田野,漂亮的小裙子隨風飄揚,長長的頭發在風裏淩亂。
陸敏載著陸春鳳,像脫韁了的野馬,映著溫柔的陽光,伴著銀鈴般的笑聲,陸春鳳很久沒有這麼暢快淋漓的開心過了,是遠離陸府束縛的放鬆,是開始上學開始新征途的希望的歡樂。
田間地頭忙碌的人們,偶爾抬起頭羨慕的看一眼,繼續著“牛馬”的工作,似乎他們並不關心別人的快樂,僅僅是想要努力再努力,也買的到這樣一輛自行車而已。
奔馳在鄉間田野不知道轉了幾圈,不知不覺來到了後村的小河邊。清澈的水流潺潺而過,裏麵的水草跟著傾斜,陸春鳳把手伸進河裏,又快速縮了回來。“那麼涼。”陸春鳳對著姑姑喊。
“別下水,會感冒的。”陸敏躺在河邊小樹林的草地上,看著藍藍的天空,和大朵大朵的白雲自由自在的漂浮。
陸春鳳學著陸敏的樣子,也順勢躺下來,翹起二郎腿,嘴巴裏叼著一根馬尾草。
“姑姑,你說,這些白雲都去哪裏了?它們從哪裏來的?”陸春鳳又腦洞大開,問著無解的問題。
“我哪裏知道,飄著飄著就散開了或者被太陽曬沒了吧。”陸敏不知道怎麼表述這個美麗的物理現象。
“你以後好好讀書,去研究研究天上這些東西。我跟你講不明白。”陸敏自顧自的想著自己的心事。
“姑姑,要是陸貞姑姑在就好了,她什麼都懂。”陸春鳳想念陸貞了。
“我也想念我姐了,你就知道陸貞姑姑對你好,難道我對你不好嗎。”陸敏平時上學都在外麵,其實沒怎麼真正的關心過陸春鳳。
“陸貞姑姑好。”陸春鳳撅著小嘴,她不想是非不分。
“你這麼想念你陸貞姑姑,幹脆我去把她換回來陪你吧。”陸敏靈機一動,為自己這個主意開心不已,還可以去大城市裏見見世麵。
“那太好了!”陸春鳳拍著手。
“那我去大伯家裏,你會不會想我?”陸敏問。
“不知道,你有時候看起來很凶。”陸春鳳表達的意思大概是陸敏每次誅心補刀,讓人不舒服,所以有點不近人情的疏離感。其實陸敏當時也不過是個十六七歲的孩子。
兩個人在外麵瘋玩了大半天,直到肚子餓的咕咕叫。
陸敏還是把陸春鳳放在車子的後座,準備回家。
自行車突然陷在沙子裏了,兩個人瞬間失去平衡,倒了在沙灘裏。陸春鳳來不及躲閃,後車座的架子死死卡住了左腳,鮮血直流。
陸敏和春鳳兩個人瞬間嚇的哇哇大哭,不知所措。哭聲引起了附近住戶的注意,幾個大人聞聲趕來,幫忙背起陸春鳳向村衛生所跑去,陸敏一路踩著自行車飛奔回家報信。
“媽,媽,二嫂,二嫂!”陸敏慌慌張張的樣子嚇壞了坐在院子裏曬太陽的二姐。
“出什麼事了,這麼慌裏慌張的?”二姐說二嫂去鄰居家送點東西,一會回來。
“春鳳受傷了,在衛生所,我先過去,等下讓二嫂過來!”陸敏轉身跑去找陸春鳳。
醫生正在給陸春鳳消毒包紮,剛好卡在腳踝處,硬生生刮了一層皮下來,看的陸敏心驚肉跳,內心懼怕二哥二嫂的責怪。
陸家的人過來了,對後村人的幫忙表示了感謝,又詢問醫生陸春鳳的傷。
“醫生,這個多久能好,會不會留下疤痕?”二嫂著急的問。
“可能得休息一兩個月,剛好在腳踝的地方,環節出了問題,活動不自由。大概率以後會有個疤痕,除非技術到了去修複,不知道猴年馬月的事了。”醫生開了藥,叮囑了一些注意事項,老二媳婦背著陸春鳳回家,一路上陸敏不敢吭一聲,雖然不是有意的,就像當年陸陸娟受傷的時候,陸春鳳那種自責或恐懼的心理是一樣的。
陸家二姐還是責怪了陸敏的粗心大意,陸敏小心翼翼的跟陸春鳳說著對不起。
陸春鳳第一次看見小姑姑這麼唯唯諾諾的樣子,心裏覺得好笑,她也從來沒有怪過陸敏。每一次有什麼問題,都覺得是自己的原因,與他人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