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大姐來了,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早晨,帶著她引以為傲的三個兒子。
院子裏多了很多人,頓時熱鬧了起來,大人們暢快的交流著,孩子們歡快的追逐著,陸秀小心翼翼的保護著自己的肚子,生怕哪個調皮的孩子不小心衝撞到。
老太太對於三個外孫子的偏愛肉眼可見,或許是因為許久未見,或許是因為他們變相的體現著陸家的女兒也沒孬種,又或者僅僅是骨子裏的重男輕女在作祟,或許,她更希望自己的陸家這樣生機勃勃吧。
小孩子總是可以敏銳的捕捉到大人們的小心思,陸十裏一次次跑進跑出,“奶奶奶奶”的呼叫著,一次次奠定著自己在老太太心裏的正孫位置,無人可替代。
陸家大姐的三個孩子,一起跟著喊“奶奶奶奶”!老太太沒有給予更正,就裝作都是自己的孫。
“三個叫錯了,這是在外家,這是外婆,你們自己的奶奶在自己家裏呢。”陸家大姐糾正自己的孩子。
三個孩子還是不太明白,對於他們來說,似乎叫什麼無所謂,意思基本一樣吧。
“這是我家,不是你家!”
“這是我們家,不是你家!”
陸十裏,一對三,火藥味十足,大人們就當他們是在過家家的玩笑,孩子們卻在確認自己的領地問題。
陸春鳳帶著陸娟,看著這四個無聊的“小男人”。實在看不下去了,就帶著妹妹加入陸十裏的陣營,“一致對外”。也隻有這個時候,陸十裏才會溫柔的對待陸春鳳,然而還是不肯叫姐姐。
陸十裏覺得陸春鳳喊大姑家家裏的三個兒子叫哥哥,他也必須還是得哥哥,不允許反駁。
大人們對於這樣的紛爭,見怪不怪,相視而笑,由著他們吧,長大了什麼都明白了。
陸家大姐從來不會在陸府逗留過夜,她覺得這裏早就不是自己的家了,每次吃飽喝足就各種借口離開,這一次也是一樣。
盡管老太太盡力挽留,想跟自己的大女兒說說話,隻是,陸家大姐客氣的跟個外人一樣,覺得母親並不孤獨,陸家上上下下這麼多人,現在的家才是自己的家,說罷,帶著自己下的三個崽,遠去…
陸秀能體會大姐的感受了,隻是她覺得大姐在婆家更有歸屬感,所以才不喜歡在陸府過多停留。
遠嫁不久的自己,還沒有特別強烈的歸屬感,隻是無論待在哪裏,都有一種局外人的尷尬,無以言表。
“二嫂,你好像也很少回去娘家,離這麼近。”陸秀還是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老太太不太喜歡我經常回去娘家,她一直覺得過的不好的人才會一直回去,她不能讓別人說閑話。”老二媳婦念叨著。
“那你不想家啊?”
“這裏才是我的家,我的孩子我的老公,都在這裏呢,你以後就懂了。”老二媳婦知道,無論老太太怎麼對自己有偏見,這裏才是自己的家。
“娘家回不去了,我們嫁出來的女人,無論過的好與不好,都是不能再回娘家的,有些路,是不能回頭的。”老二媳婦突然感慨道。
“二嫂很幸福了,二哥對她這麼好,回不回去娘家都無所謂。”老三媳婦收拾完東西加入話題。
“二哥對二嫂,那是真的好,一輩子也值了。”陸秀接著說,大家都知道三哥三嫂從一開始就不怎麼對付,所以盡量不提及。
“三嫂你現在有陸娟陪著,也很好。”
“好也不好,總是心裏沒有歸屬感,回不去娘家,這裏總是麵對著你三哥那張冰冷的臉。”老三媳婦開始傾訴著內心不輕易觸碰的傷痛。
“你三哥開始酗酒了,每天下班回來把自己還在家裏,也不跟朋友出去玩,對待陸娟說打就打,特別是喝酒後,我對陸娟越好,你哥就越打,偶爾也對我動手。他一直覺得我沒給他生孩子,這輩子永遠欠著他。”
大家這才反應過來,老三媳婦自己也承受著不公平的待遇,隻是,就因為沒生孩子,她自己也覺得虧欠陸家。
每個人看起來都那麼平靜,大家都忘記了每個人都在承受著自己輪回裏的痛苦。
每個人心裏都有自己的缺憾,都沒有外邊看起來的光鮮亮麗。
老三媳婦因為遲遲生不了孩子,也曾經是大家茶餘飯後的談資,隨著時間的推移,又或者陸娟的到來,人們的話題換了一個又一個,每天都有各種新的熱點話題占據大街小巷的頭條,每一家,每個人都有機會上頭條。
陸春鳳對大人們的談話似懂非懂,一念起又一念落。隻是她特別討厭這種雞毛蒜皮的糾纏不清,不開心那就哭出來,看不慣那就打一架,總不能這樣剪不斷理還亂。
回頭看自己,她自己也覺得沒有歸屬感,幼小的心靈,總是沒緣由的四處流浪。
她不知道人生的意義到底是什麼,她也不明白,女人為什麼一定要離開自己的家,去到別人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