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1 / 3)

袁時中的心中十分沉重和憤懣,不自禁地流露於外。他一路上信馬而行,濃眉不展,默無一語。快到小袁營老營駐紮的村子時,劉玉尺站在路旁迎候,離老遠看見他氣色不佳,暗暗吃驚。時中的鄉親老王被闖王斬首,小袁營的老營上下都已傳遍,人心不服,都在竊竊議論。劉玉尺深怕時中在將士前流露出對李闖王的不滿心情,所以他獨自帶幾個親兵出村等候。等時中來到麵前時,他滿麵堆笑,趕快拱手說:

“恭喜將軍!”

袁時中感到愕然,奇怪他的軍師對剛才在闖王麵前發生的事兒竟然不知。他正要說話,卻看見軍師趕快向他使眼色,隨即又說:

“剛才的事情我全都知道,所以要向將軍賀喜。我平日所擔心的是闖王仍把將軍作客將看待,今日之事使我的擔心全消了。大元帥對曹營的黃龍那樣處分,對咱營的人員如此處分,正顯出大元帥對曹營客客氣氣,看待咱營如同老府的諸營一樣。他巴不得咱營處處替他爭氣,恨鐵不成鋼啊!”

袁時中是一個十分乖覺的人,恍然明白了劉玉尺的深刻用心,慌忙點頭說:

“你說得完全對,完全對。”

劉玉尺又說:“闖王素日對誰愈親,在心中愈是青眼相看,必定責之最嚴,不稍假借。今日受闖王嚴責,實為難得。今後惟有我們全營更加奮勉,整飭軍律,一心為大元帥盡忠效命,報答他的深恩厚愛。”

袁時中身邊的親兵們有的向劉玉尺投以憤憤不平的眼色,有的感到惶惑,有的疑心劉玉尺已經被李闖王暗中收買。大家又望望袁時中,卻奇怪時中完全聽信玉尺,微笑點頭,連說:“我明白。我明白。”有一個親兵原是袁時中的表兄弟,最不甘心小袁營目前所處的地位。他向身旁的一個親兵看一眼,在心中抱怨說:

“起初聽信劉軍師的主意,去投闖王上了大當,又聽軍師的話向闖王求親,中了闖王的美人計。咱們將爺一味聽信軍師的話,到今日還執迷不悟!”

另一個親兵明白了他的眼色,也在心裏說:“看吧,咱們小袁營的偌大家底兒都要斷送在軍師手中!”

袁時中看出來親兵們的不忿兒神色,愈明白劉玉尺提醒他的話有多麼要緊,多麼及時。當他來到老營門外時,有許多將士都在等候著他。他帶著坦然的微笑下馬,向大家掃了一眼,同軍師走進大帳。

朱成矩、劉靜逸和三四位最親信的將領都在時中的帳中等候。立在帳外的頭目們也有跟進來的。大家看見時中進帳時麵帶笑容,右手悠閑地擺動著馬鞭子,感到莫名其妙,也不好急著問,等他坐下說話。時中坐下以後,劉玉尺先揮手使親兵們和不關緊要的人們全部退出,他並且走到帳門口又揮一下手,使人們退遠一點,然後在時中的旁邊坐下。時中登時收起了臉上的笑容,望著大家,用嚴峻的口氣小聲說:

“事情的經過你們都知道啦,目前務必要小心謹慎,萬不能使別人抓住把柄。不許將士們對闖王、對老府說出一句閑話!你們要傳諭各人手下將士:有誰敢私下裏對闖王發一句怨言,我知道後立即斬首!”

有一個將領說:“可是眾心不服……”

袁時中一搖頭將他的話頭阻止,說道:“此時但求不再替我惹禍,講說不著眾心不服。寧可枉殺幾個好弟兄,也不能讓別人找到借口,突然吃掉我的小袁營。”

另一個將領說:“像這樣住在別人的矮簷下,終不是長久之計。還不如……”

袁時中趕快用手勢將他阻止,說:“莫慌。我自有計較。你們稍不忍耐,咱們小袁營就一起完事。”他又望著大家提高聲音說:“你們要恪遵大元帥鈞諭,整飭營規,加緊操練,嚴禁將士們飲酒賭博,打架鬥毆,騷擾百姓。有敢違反的,不論何人,一律治罪,輕則吊打,重則砍頭。我是言出法隨,你們要好生傳諭將士,不要以身試法!”

眾將領明白他的意思,齊聲回答:“是!遵令傳諭!”

眾將退出以後,大帳中隻剩下袁時中、劉玉尺、朱成矩和劉靜逸四人。每逢他遇到重大問題,他總是先向劉玉尺等三人問計,然後再跟幾個親信將領密商。在三位謀士中,他對劉玉尺最為倚重,人們說劉玉尺好像是他的魂靈,遇大事總得劉玉尺幫他拿定主意。現在他輕輕地噓一口氣,先看劉玉尺一眼,然後向三位謀士問道:

“目前咱們小袁營的情況很不好,你們各位有什麼高明主意?”

劉玉尺知道近幾天來,許多人在暗中埋怨他當日不該力主投闖,弄得受製於人,所以他不肯首先說話。朱成矩原來也附和投闖,也不想說話。他兩個都望著劉靜逸,等他發言。劉靜逸本來有滿腹牢騷,但眼前一則小袁營處境甚危,他想著應該同劉玉尺和衷共濟,以對付老府吞並為急務,二則他怕得罪了劉玉尺,將來遭到陷害,所以他苦笑一下,胸有成竹地說:

“如能化客為主,自是上策,但恐甚難。既不能化客為主,應以速走為妙。”

劉玉尺因沒有受到劉靜逸的責難,頓感輕鬆,向朱成矩問:

“朱兄有何妙策?”

朱成矩憂慮地說:“我也想三十六計,走為上策。但恐欲走不能,反成大禍。”

袁時中問:“為什麼欲走不能?”

朱成矩說:“闖王一麵將養女許配將軍,一麵對將軍心存疑忌,近日指示我小袁營駐紮於闖、曹兩營之間,兩邊挾持,豈不是防我逃走?何況我軍隻有三萬將士,闖、曹兩營數十萬,騎兵又多,欲求安然逃走,豈是容易的事?”

袁時中略露不愉之色,說:“照你說,難道我們隻能坐著等死?”

朱成矩搖頭說:“不然,不然。我的意思是,必須先使闖王信我們決不走,不再對我們防範,然後抓住時機,突然而去,動如脫兔,使他追之不及。”

劉靜逸說:“闖王思慮周密,又有宋獻策等人為之羽翼,恐怕不會給我逃走機會。如無機會逃走,看來不出三月,小袁營已經不複存在矣。”

袁時中的心頭上格外沉重,背上冒出汗珠,將焦急的眼光轉向劉玉尺的臉上。

劉玉尺態度鎮靜,一如平日,分明劉靜逸和朱成矩想到的種種困難,他早已“籌之熟矣”。他故意沉默片刻,使大家冷靜下來,然後淡淡一笑,輕撚短須,用極其平靜的聲音說道:

“當時我們決計投闖,求親,今日決計離開,都有道理。蓋此一時,彼一時也。從目前看來,縱然闖王無意吃掉小袁營,我們也應離開,不必久居‘闖’字旗下。何況闖王已經將小袁營化為老府一隊,以部曲看待我們。未來吉凶,明若觀火,不走何待?”

朱成矩問:“如何走法?”

劉玉尺回答:“山人自有良策,暫時還不能奉告。”

袁時中急切地問:“何時可走?”

劉玉尺含笑回答:“山人昨夜卜一文王神課,知道半月內即可全師遠走高飛。但究竟如何走法,到時再定。”

袁時中又問:“往哪兒逃走?”

“東南為宜。”

“你算準了可以全營逃走?”

“此是何等大事,山人豈敢妄言。”

劉玉尺在參加袁時中起義以前,鄉試三考不中,隻好隱居故鄉,教蒙館與讀書為生,鬱鬱無聊。雖然豫東是一馬平川地方,他卻自稱山人,一則表明他無意功名利祿,標榜清高;二則顯示風雅,抬高身價。自從他做了袁時中的軍師以後,已經算是“出山”,所以不再以山人自居,但遇著想出奇謀妙計,心中得意,談起話來,仍然不由地自稱山人。這是因為,他在起義前常看民間唱戲,諸葛亮身為蜀漢丞相,仍然自稱山人,給他的印象很深,被他模仿。現在袁時中等聽他的口氣,看他的神氣,又聽他自稱山人,果然都信他必有妙計,心情為之稍寬。袁時中笑著說:

“但願軍師有神機妙算,使小袁營得能平安走脫!”

劉玉尺站起來說:“老府耳目眾多,我們不宜聚談過久。”他又專對時中說:“將軍,山人先走一步,晚飯請不必相候。晚飯之後,請將軍在大帳稍候,山人再來與將軍細談。”

他帶著十分自信的神氣,先向袁時中躬身一揖,又向朱、劉二人略一拱手,匆匆地走出帳去。他給袁時中等留下了一團希望和寬慰,但隨即在希望中產生了疑問。朱、劉二人互相望一眼,又望望時中。時中揮手讓他們出去,同時讚歎說:

“軍師常有出人意料的鮮著!”

從袁時中的大帳回到自己的軍帳以後,劉玉尺即刻找出他的一份未完成的文稿,進行補充和修改。這是他到商丘以後,猜想到李自成可能有吞並小袁營之心,私自利用夜間趕寫的一篇稿子。他是一個用心很深的人,不到拿出來的時候,不肯對任何人提起,甚至對袁時中也瞞得很死。

將稿子補充修改完畢,他吩咐一個職司抄寫的新入夥貧苦童生,一班將士戲稱之為“錄事官”,就坐在他的帳中謄抄一份。這個童生看完文稿,感到惶惑,悄聲問道:

“軍師,目前全營將士對闖王和老府多有怨言,你命我抄寫這份稿子給誰看呀?”

劉玉尺嚴厲地看他一眼,說:“你快抄吧,休得多問!”

那位“錄事官”憑著是軍師的鄉親,固執地說:“這文稿倘若傳布,對軍師十分不利,務請軍師三思!”

劉玉尺嘲笑地問:“你說對我有何不利?”

“不惟軍師將不免遭將士們背後議論,恐怕也不能見諒於袁將軍。”

劉玉尺淡淡一笑,說:“你快抄寫吧,不要耽誤!”

晚飯以後,劉玉尺帶著謄清的稿子,來到袁時中的大帳。時中正在焦急地等候,並且囑咐了中軍,今晚同軍師有事相商,任何人一概不見。看見劉玉尺進來,他示意叫他趕快坐下,然後低聲問道:“玉尺,有何善策?”

劉玉尺從懷中掏出文稿,請時中過目。袁時中就著燭光,將稿子看了一遍,心中大覺奇怪。他對文稿上的字兒大體上都能認識,隻是對個別句子略覺費解,但整個意思是明白了。他怕自己文理淺,誤解了稿子的真正意思,謙遜地說道:

“軍師,請你替我念一遍,有些句子你得講解一下。”

劉玉尺笑一笑,就替他一邊小聲念一邊小聲講解。這是模仿《千字文》和《百家姓》的通俗四言押韻體,歌頌李自成的不平凡的出身:降生時如何有紅光照屋,瑞鳥翔鳴;母親夢一穿黃緞龍袍的人撲入懷中,驀然驚醒,遂生自成。接著寫李自成幼年穎悟多力,異於常兒,常在牧羊時獨坐高處,命村中牧羊兒童向他朝拜,山呼萬歲。跟著寫他如何起義,如何屢敗官軍,威震中原。下邊有一段是劉玉尺的得意之筆,他不覺稍微提高聲音,拉開腔調,朗朗念道:

誕膺天命,

乃武乃文。

身應星宿,

名著圖讖。

吊民伐罪,

四海歸心。

澤及枯骨,

萬姓逢春。

德邁湯、武,

古今絕倫。

袁時中叫劉玉尺停住,問他“誕膺天命”一句是什麼意思。劉玉尺解釋說就是“承受天命”的意思,是借《尚書》上的一句稱頌周文王的話。時中點點頭,又問:

“有人說李闖王是天上的破軍星下凡,原是罵他的話。你這一句說他‘身應星宿’,怕不妥吧?”

劉玉尺笑著回答:“有人說他是破軍星降世,自然是人們因見他到處破軍殺將,隨便猜想之詞。然而像他這樣人,必應天上星宿無疑。倘有人問起闖王究係何種星宿降世,你就說是紫微星降世。闖王和老府的人們聽到必甚高興。”

“說闖王是紫微星降世,有沒有依據?”

“沒有依據。紫微星是帝星,是人君之像,所以這麼說闖王必甚高興。”

“難道像這樣大事也可以信口開河?”

“自古信口開河的荒唐事兒多著哩。漢朝人編造劉邦斬白蛇的故事,又說他在芒碭山中躲藏的地方上有五色雲,誰看見了?像這類生編的故事哪一個朝代沒有?請將軍盡管大膽地說,其結果呀,哼哼,隻有好處,決無壞處。”

袁時中仍不放心,又問:“倘若闖王和牛、宋等人問我何以知道是紫微星降世,我用什麼話兒回答?”

“將軍隻推到我的身上,說是聽我說的。”

“他們會當麵問你!”

“我但願他們問我。”

“你如何回答?”

“我同宋獻策一樣,奇門、遁甲、風角、六壬、天文、地理,樣樣涉獵。我還精通望氣,老宋未必勝我。我會說:多年來紫微垣帝星不明,正是因為紫微星已降人間,如今那紫微垣最北一星不過是空起來的帝座而已。”

“他們會問你,你怎麼知道帝星就應在闖王身上?”

“我當然知道!到商丘以來,我每夜更深人靜,遙望闖王駐地,有一道紅光直射紫微垣最北一星,故知闖王身應帝星,來日必登九五。”

“別人為什麼都未看見?”

“將軍,別人不懂望氣,如何能夠看見?”

“聽說宋軍師也精通望氣。他若不信,說你胡謅,豈不糟了?”

劉玉尺狡猾地一笑,說:“將軍也太老實了!李闖王自從宋軍師獻《讖記》之後,自以為必得天下,而老府將士莫不祝願他早登大位。我的話一旦出口,誰敢不信?誰不拍手附和?宋軍師縱然心中不信,他在表麵上也不敢獨持異議。他既不敢上失闖王歡心,也不敢下違將士心意。況且,他會明白,倘若他敢說他不曾看見有紅光上通紫微,闖王和將士們定會說他不精於望氣,枉為軍師。我諒他非跟著我說話不可!”

時中仍不放心,說:“牛啟東十分博學,你如何騙得住他?”

“牛啟東雖有真才實學,但因他一心想做開國元勳,爬上宰相高位,對闖王隻能錦上添花。”

“李伯言不會信你的鬼話,你莫大意!”

“我料到他兄弟不會信我,可是不足為憂。他們受牛啟東嫉妒,兢兢業業,平時惟恐說話太多,豈敢在闖王的興頭上獨澆冷水?”

袁時中想了想,覺得劉玉尺的話都有道理,但仍不能十分放心。他沉吟片刻,說道:

“闖王平日不喜聽奉承話,你也是知道的。聽說前年冬天在得勝寨時候,有一位王教師見他箭法如神,稱讚幾句,就被他當麵搶白。我知你想要我將這篇稿子送呈闖王,以表我對他擁戴之誠。可是,玉尺,說不定我會反受責備。”

劉玉尺說:“將軍之見差矣。前年在得勝寨跟此時在商丘大不相同。此一時也,彼一時也。像我寫的這些奉承話都沒有超過宋獻策的《讖記》。他可能對你說幾句謙遜的話,但心裏一定很高興。”

袁時中到這時才放了心,笑著說:“什麼闖王是紫微星下凡,你真會胡謅!”

劉玉尺說:“古人胡謅在前,我不過稍加更改耳。《後漢書》上說:劉秀做了皇帝以後,把他的少年同伴嚴子陵接進宮中,談了一天,晚上留嚴子陵同榻而眠。嚴子陵睡熟以後,無意中將一隻腳伸到劉秀的肚子上。第二天,掌管天文的太史官上奏,說昨夜客星犯禦座甚急。光武帝笑著說:‘我同故人嚴子陵同睡在一張床上罷了。’禦座也就是紫微星。興古人胡謅,不興今人生編麼?”

袁時中哈哈大笑,說道:“嗨,你們讀書多的人,引古證今,橫豎都有道理,死蛤蟆能說成活的!”停一停,他又問:“這下邊幾句是寫咱小袁營的?”

劉玉尺趕快說:“非有下邊幾句才能收尾,敲了一陣家什才落到鼓點上。”隨即他小聲念道:

勉我將士,

務識天命。

矢勤矢勇,

盡心盡忠。

擁戴闖王,

早成大功。

子子孫孫,

共享恩榮。

倘有二心,

天地不容!

袁時中本來已經同劉玉尺等人決計率領小袁營脫離老府,現在見劉玉尺編出這篇文稿,明白了他的詭計,但是搖了搖頭,小聲問道:

“軍師,你以為單憑這個文稿,就能夠使他對我們小袁營不起疑心?肯放我走掉?”

劉玉尺說:“我已經將棋路想好,請將軍依計而行,定可順利逃走。”

時中問:“下步棋如何走?”

玉尺說:“將軍今夜一定得到太太帳中去住,將文稿讀給太太聽,問她可有什麼地方應該修改。”

“我斷定她隻有滿意,不會有什麼挑剔。”

“要緊的就是使太太滿意,知道此事,明日上午就可以傳進高夫人的耳朵。”

“下一步棋如何走法?”

“請將軍明日親自見牛、宋二人,請他們將稿子審閱修改,並說你要命刻字匠連夜刻出,印成小本兒,分發小袁營將士背熟。”

“你真要命人刻版?”

“當然,當然。”

“牛、宋二人必會將此事稟報闖王,闖王不會阻止麼?”

“替他宣揚,他當然不會阻止。”

“這兩步棋都走了,闖王能信任我麼?”

“還得將軍殺幾個人。”

“殺什麼人?”

“殺幾個兄弟,也要殺頭目。為要取得闖王在短期間真正化除猜疑,視將軍如心腹,非殺幾個人頭不可。當然除此之外,還要責打一批人,直至打死。”

袁時中的臉色忽然沉重,含著幾分惱怒,默思不語,心裏說:“我沒發瘋!”劉玉尺打量了他的神色,猜透了他的心思,微微一笑,正要說話,一個親兵進來,對袁時中說:

“太太差人來說,她預備了幾樣葷素小菜,幾杯好酒,等待將爺回去。”

劉玉尺不等袁時中說話,代他吩咐:“你告訴太太帳下來人,說咱們將爺正在同軍師談話,馬上就回太太帳中。”

袁時中的親兵說一聲“是!”轉身退出。

袁時中抱怨說:“玉尺,你怎麼這樣性急?”

劉玉尺說:“自從太太同將軍成親以來,很少對將軍如此殷勤體貼,差人催將軍早回她的帳中,而且準備了酒肴等待,斷不可拂了她的美意。我怕將軍猶豫,所以就趕快代將軍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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