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1 / 3)

X�D 李自成和羅汝才率領義軍主力,於十二月十三日到達許昌。路過襄城時,因為襄城已於上月投降,所以李自成下令不許將士入城,讓城中官紳百姓各安生業,不必驚慌;隻是接受百姓控告,派一小校率領二十名騎兵進城,將平日貪贓枉法的知縣曹思正逮捕,帶往許昌斬首。

大軍到了許昌之後,因為李自成在路上患病,臨時改變計劃:大軍停留在許昌一帶,等候他的病愈,同時向附近州縣征集騾馬、糧食、豆料、柴草等項,並將一部分隨軍的老弱婦女和在南陽受重傷未愈的弟兄,暫時寄屯在許昌城南六十裏遠的臨潁城內,命紅娘子率健婦營和童子軍(即孩兒兵)留駐臨潁保護。過了數日,李自成才繼續往開封進兵。

二十三日夜間,正是農曆小年,李自成到了開封城外。按著事前商定的計劃,他將老營駐紮在曹門正東大堤外的應城郡王花園,距曹門大約不到五裏。曹操隨後到達,將老營紮在城東南角三裏外的繁塔寺,離禹王台很近。李自成到達應城郡王花園時,已是三更時候。高一功和李過是在黃昏後就到達的,已經預先在帳篷內燒起木炭,所以李自成一到,馬上就召開軍事會議。

一個月來負責刺探開封軍情的是李侔。李侔在開封住過多年,情況比較熟悉,部下又多是杞縣人,所以他擔負起刺探軍情的重任後,就不斷派人進入開封,探明省城的各種動靜。從許昌出發時,他奉闖王之命,率領兩千人馬先行。今日正午過後不久,他命李俊率領三百騎兵,繞道潛至應城郡王花園,埋伏在大堤外邊;又單派七名騎兵飛馳曹門,在吊橋外的木柵上粘貼兩張大元帥告示,曉諭城中軍民,從速將周王和撫按眾官扣押,獻城投降。這七名騎兵貼好告示,並不急於離去,向曹門關外大街上的百姓大呼,說他們是闖王的人馬,派來攻占開封,隻殺貪官汙吏、親王郡王,不殺百姓。曹門關臨街的兩側鋪戶,人人屏息,聽他們說話,卻沒有人敢捉拿他們。等守曹門的官軍追趕出來,他們便策馬飛馳而去,轉眼間到了大堤之外,無蹤無影。同時,李俊又派人捉獲了住在北關的三名小販,是今日上午封閉城門之前才從城中出來的。向他們詳問了北門一帶的守城情況,然後放走。

當晚的重要軍事會議一開始,李自成便向李侔詢問開封的動靜。李侔恭敬地站起來,說道:

“由於我們的遊騎近三四天來出沒於朱仙鎮一帶,朱仙鎮的人常常看見我們的人馬來來去去,因此城中以為我們大軍將攻南門,就把守城的主要兵力都放在南門一帶。守南門的是新任巡撫高名衡,他的副手是總兵官陳永福。陳永福的將士有一半駐紮在南門大街。城上滾木礌石擺得極多,百姓家家戶戶早晚輪流登城。”

李自成又詢問了其他各個城門的防守情形。李侔將各城門擔負鎮守的官紳名字,一一說了出來,並把官兵的數目也說了個大概。對於城中所存的糧食、柴火約有多少,能支持多久,也都談了自己的看法。

這是李自成第一次派李侔單獨去完成這麼重要的任務。聽完李侔的稟報後,他頻頻點頭,連說:“很清楚,很清楚。”接著又問道:“為什麼要讓祥符知縣王燮鎮守北門?”

李侔說:“讓王燮鎮守北門,不為別的,隻為第一次我們來攻開封時,此人頗有膽略,年紀又輕,深得撫、按各封疆大吏的賞識,周王也很賞識。他本來已經升為禦史,隻因開封情況緊急,不得不暫時留下。現在讓他鎮守北門,是因他們認為北城外麵的護城河無水,城牆稍低,容易受攻。雖有大官分守北門,並不得力,需要派一個真能做事的官員在那裏督率軍民守城才行。”

李自成點了點頭,又問道:“城中百姓是否十分驚慌?”

李侔說:“百姓自然是人心惶惶,不過沒有人想到投降。”

“為什麼百姓跟官府如此一心?”

“官府造出謠言,說幾個月以前,開封人射傷了大元帥的一隻眼睛,我們的將士發誓賭咒:下一次攻進開封,不但活人要殺光,連死人也要剁三刀。”

大家聽了都笑起來。闖王也笑著罵道:“他媽的!他們竟如此造謠煽惑,無怪百姓們要拚命守城。”

會議決定從明日起,按照預定方略,從宋門到曹門和北門,全麵猛攻。各個大將重新分了任務,主要力量放在曹門和北門之間。會議之後,諸將退出。劉宗敏也退出了老營,到曹門外他自己的駐地,重新召集大小諸將,部署明日攻城事項。李自成留下牛金星、宋獻策和李岩,又談了很久,然後各自休息。

李自成十分困乏,坐到幹草鋪上,準備就寢,卻看見高一功又走了進來,在火邊坐下。自成問:

“你還有什麼事兒?”

高一功說:“我們老營將士自來不許多飲酒,跟曹營不同。可是如今天氣寒冷,又在黃河邊上,尖風刺骨,號衣單薄,都冷得吃不住,所以各營都求我向你要求,像曹營一樣發酒擋寒。”

“有酒麼?”

“酒準備了不少,還可以繼續準備。”

“好吧,發給大家酒喝,比曹營減半。可是一功,你替我嚴申軍令,不管是誰,不許喝醉;有喝醉的嚴厲處罰!”

“是。我一定嚴申你的軍令。”

高一功仍不馬上走,嘴唇動了動,分明有什麼話欲說又止。李自成問道:

“還有什麼事兒?”

高一功笑一笑,說:“李古璧打今年春天回營,已經幾個月啦。他總是暗中抱怨沒有派遣他重要差事……”

自成截住說:“給他三百人照料糧草,這差事還不重要?”

一功說:“我也說很重要,可是他想帶兵打仗,認為打仗容易立功,照料糧草使英雄無用武之地。”

李自成用鼻孔冷笑一聲,問道:“他向你請求過給他另派差事?”

“他向我求過多次,我始終沒吐口。”

自成說:“此人不可重用。你知道,他雖然也姓李,可是並非一族。他是清澗縣人,上一代才搬到米脂城附近住。可是他平日對不知底細的人七吹八吹,說他是我堂兄弟,沒出五服;背後同別人談話,提到我就稱‘我二哥’如何如何,提到你姐就稱‘二嫂’,也真糊弄住了不少人。他又喜歡吹從前的戰功,吹我多麼賞識他。真他媽的!”

高一功笑著說:“這些情況我全清楚,別人也清楚。人們說他是賣狗皮膏藥托生的,所以不叫他李古璧,給他起個綽號叫李狗皮。”

李自成接著說:“他實際沒有多大本領,卻喜歡爭功。做表麵活兒他上前,有好處的事兒他把頭削得像竹簽子,遇困難活兒他托故向後縮,隻恐怕派到他頭上。潼關南原大戰之前他掉隊了,回到米脂家中,咱們破了洛陽之後,他又來了。像他這樣人,怎麼敢指靠他帶兵打仗?”

高一功說:“他對我說,請你派他帶兵打仗試試。如他不賣力,甘當軍令。他還說,這一次攻打開封,他寧死也要為你出力。”

自成說:“真想出力打仗,也是好事,叫他找總哨劉爺去請求吧。小事何必問我?”

一功說:“他知道捷軒不喜歡他,所以不敢見捷軒,總是纏住我,請我在你麵前說說。”

自成想了想,說:“把他派到穀子傑的營中吧。你告他說,他若犯了軍規,可休想因為他姓李就寬容了他!”

高一功一走,李自成趕快睡覺。可是他剛剛脫去外邊衣服,躺了下去,忽然聽到遠處殺聲暴起。他重新披衣,奔出屋外,看見北門的方向有火光,又聽見炮聲、殺聲也是從那兒傳來。他不知出了什麼事故,向身邊的親兵吩咐:

“趕快韝馬!”

丁啟睿近些日子來總在奔波。本來奉了皇帝手詔,催他去救南陽,他已經過了唐河,隻因畏怯避戰,又退回河南和湖廣交界地方。南陽失守後,他受到朝廷申斥,又奉詔來救開封。他雖然很害怕同李自成作戰,可是開封又不能不救,這使他日夜都生活在憂患之中。他是河南永城縣人,開封是河南的省會,也就是桑梓之地,首府所在。開封如果失去,他將國法難逃。為著自己的性命,也為著桑梓父老對他的期望,他不得不跟在闖王大軍後麵,往開封奔來。他本來是個胖乎乎的中年人,自從擔任了督師,特別是奉命去救南陽和開封以來,變得麵色黧黑,須發斑白,滿臉憔悴與憂戚神色。他手下一共有兩三萬人,由於急著要奔進開封,所以隻抽調了部分他認為可用的精兵,連同幕僚、親將、親兵、家丁、奴仆,一共約有三千五百人之譜,多是步兵,輕裝趕路。

當李自成大軍完全離開許昌以後,他隔了大半天才進入許昌。他的人馬一進城,就到處擄掠、奸淫,無惡不作。

第二天,丁啟睿的人馬在黎明時離開許昌。他剛剛在行轅外跨上戰馬,忽然吳巡捕走到他麵前,躬身稟道:

“啟稟大人:照壁上有一張無名招貼。看來這城中顯然仍有流賊。”

丁啟睿一驚,問道:“招貼上如何寫的?”

吳巡捕說:“請大人親自過目。”

本來丁啟睿隻要把韁繩一提,或把鐙子輕輕一磕,他的坐騎向前走上十步八步,他就可以親自來到照壁前觀看;但是多年來在官場養成的習慣,使他處處要擺出架子,所以他並沒有驅動坐騎,隻是威嚴地吩咐說:

“將招貼撕下來,呈給我看!”

吳巡捕不敢怠慢,趕快跑去撕照壁上的招貼。好在那招貼才貼上不久,糨糊尚未全幹,他小心地撕下來,雙手呈給督師大人。

丁啟睿匆匆一看,原來是一首七言古體,寫道:

傷心拄杖出門望,一夜之間變滄桑。

不見甍簷連街巷,空餘瓦礫伴頹牆。

可憐魏家宮闕地,悠悠千載同渺茫。

耳邊唧唧居人語,道非賊毀為兵殃。

賊來不聞鳴鐵馬,賊去徒見兵鴟張。

丁啟睿看了以後,又氣又怕。氣的是,寫這招貼的人並非市井之徒,倒是讀書人,看來讀書人“從賊”已經成了一個風氣。怕的是,他的人馬到許昌後,確實紀律很壞,不如“流賊”,萬一父老百姓向朝廷控告,言官也在朝中彈劾,他身為督師,剿賊無功,反而受過,前途恐怕有點不妙。

但轉念一想,目今也不僅是他的人馬如此,天下老鴰一般黑,連京營人馬,有皇帝親信的太監劉元斌率領,紀律比別的官軍更壞,有什麼辦法呢?於是他覺得心頭輕鬆了些,一把將無頭招貼撕得粉碎,投到馬蹄下,也沒有說別的話,就把韁繩一提,鐙子一磕,在親兵親將和幕僚的簇擁中向城門走去。

闖、曹大軍離開許昌以後,沿著扶溝、鄢陵、尉氏分兩路奔向開封。東西二三十裏之內都有闖、曹的人馬和遊騎。丁啟睿不敢同闖、曹的人馬交戰,但又急著要趕到開封。起初,他跟在闖、曹大軍後麵,後來覺得這樣太慢,而且很危險:萬一義軍派出一支部隊埋伏中途,他就會吃大虧。所以他後來改變了路線,從長葛以西向北方向走去,以急行軍走了兩天一夜路程,然後繞過中牟西邊,繼續向北,快到黃河南岸時,他才突然向東轉去,預備搶在闖、曹大軍到達之前,從北門進入開封。但是闖、曹大軍走的路比較直,而且騎兵很多,當丁啟睿的人馬到達開封北關時,李自成已經在開封周圍安下營寨,僅僅北門一路尚未合圍。丁啟睿一到北門,就發現情況十分不妙,萬一闖、曹人馬來攻,他的三千多人馬必然潰於北門之外。於是他趕緊叫城,希望迅速進入城內。城裏聽說督師大人的人馬已到,就打開城門,先將丁啟睿和他的親信幕僚以及兩百名標營親軍放進去,然後再讓他的大隊人馬入城。

正在這時,由袁宗第率領的一部分人馬剛好來到北城,看見官軍正在進城,認為這是大好時機,便隨在官軍後麵,向城內擁去。官軍見義軍來了,更急著要進城逃命,不願作戰;義軍想混進城去,也不同官軍作戰。雙方都爭先恐後地往甕城內擁去。

鎮守北門的王燮是個十分機警的人,他發現擠進甕城的,既有丁啟睿的官軍,也有李自成的“賊軍”,甕城門已經沒法關閉,便立即下令將主城門關閉,而且用石頭頂了起來;還怕頂不牢,又將事先預備好的沙包也垛在門內。他自己立在城頭,俯視甕城,指揮兵丁百姓向下射箭,投擲磚石。

這時進入甕城的已有幾百官軍,還有幾百義軍,他們都拚命向城上呼喊,要他們打開城門。王燮不理,繼續命人向下射箭、扔磚頭和石頭。甕城外麵的官軍,看到這種情況,立刻崩潰,各自逃命。袁宗第的人馬也開始動手,有的官軍被殺死,有的跪下投降,隻有少數逃脫。丁啟睿的三千多名援軍,隻有二三百人進入城中,其餘的沒有經過戰鬥,就輕易地被消滅了。

丁啟睿進城以後,下令將他的人馬全放進城內。王燮置之不理。丁啟睿非常憤怒,以督師的身份命令說:

“如不讓我的人馬進城,有皇上的尚方劍在,你這個知縣休想逃避罪責!”

王燮無奈,一麵指揮將士作戰,一麵派人向巡撫請示。高名衡立刻稟報周王。很快,周王就派一個內臣來北門傳了周王的令旨:

守城要緊。一切軍民,凡困在城外的,一律不許入城!

丁啟睿這才不敢說話。同時,他也知道,留在城外的三千多官軍已經不存在了。

袁宗第將甕城外麵的官軍消滅以後,就專心指揮將士來搶奪甕城。他的人馬又有幾百人衝進甕城,一部分人不斷地向城上放箭;一部分人抬來了雲梯,靠在甕城上。有幾十個人登上了甕城城牆,直向大城奔去,眼看就要奪得大城。王燮立即懸出重賞:凡是能將“流賊”打下城去的,賞元寶一錠。當時就有一個大漢,手持長棍,幾棍子打下去幾名義軍。別的官軍一擁而上,義軍被打退回來,有的被打下城去,受了重傷;有的摔死;也有的被殺死在城上。奪城的戰鬥很短促,但十分激烈,城頭的軍民也死傷不少。

在義軍被打退之後,王燮立刻命書吏將立功人員的姓名記下,每人發給一個元寶,大大地鼓舞了士氣。他又懸出重賞:凡是能把甕城城門堵塞住的,賞給重金。於是,守城軍民紛紛抬著沙包,從甕城城門上邊向下投去。一個一個沙包將城門堵了起來。在這種情況下,義軍隻好趕快退出甕城。王燮又命人點著火藥和柴草,從大城上投下甕城。霎時間,甕城之內,又是火光,又是黑煙,加上弩箭齊下,磚石橫飛,未及退出的義軍和沒有逃出的丁啟睿的官軍,一批一批地死在甕城裏邊。單單丁啟睿的官軍就死了一二百人。

袁宗第看見北門攻不進去,又損失了一些弟兄,連連頓足。這時,李自成帶著親兵飛馬趕到,看見這種情形,命令袁宗第停止進攻。他見袁宗第一臉懊惱,便笑著對他說:

“丁啟睿的三千多人馬都被你消滅了,你不過損失了一二百人,有什麼好生氣的?何況今天本來沒有讓你進攻北城,隻是碰上偶然機緣,你想混進城去。既然這機緣沒有用上,也就算了,還是準備一二日內攻城要緊。看來城中防守很嚴,苦戰還在後邊,你趕快休息去吧!”

十二月二十四日,闖、曹大軍全數到達開封城外,各部隊都按照指定的地方紮營,搭好了窩鋪,立好了帳篷。那些距城門較近的營盤,還挖掘了壕溝,以防官軍夜間出城來偷襲騷擾。

這一天,因義軍需要做攻城準備,城周圍幾乎是平靜無事,隻偶爾互相打幾炮,破一破緊張中的特殊沉寂。

午飯以後,李自成騎馬出營,打算從北門外巡視到曹門和宋門,察看攻城部署,也看一看城上的防守情形。為著提防城上打炮,隻能在離城二裏以外的地方走。即使二裏以外,仍是危險區域,因為當時的大炮,已經可以打得很遠。可是如果他們走得離城太遠,就不容易看清城頭上守城軍民的動靜了。

隨著他一起巡視的,有劉宗敏、田見秀、牛金星、宋獻策、李岩、張鼐,還有丁國寶、牛萬才、黑虎星馬重喜等人。命張鼐和黑虎星馬重喜跟著,是為了選擇和布置攻城的炮兵陣地。命丁國寶和牛萬才跟著,是因為這次攻城需要用掘城的辦法。掘城的義軍大部分是伏牛山的礦兵,也有陝西來的善於挖窯的農民。這支掘城隊伍分別交給丁國寶和牛萬才二人率領。

李自成鑒於八個月前第一次攻開封失敗,不再指望依靠奇襲成功,也不指望他的將士們能夠用雲梯爬上城頭。半年來,他在軍師宋獻策的協助下籌劃這一次進攻開封,曾做了充分準備。他當然很希望這一次能夠成功,他認為成功的希望很大,但是他沒有把事情看得很容易。從多次細作稟報,他知道開封城中的官紳軍民自從他第一次攻城之後,一則有了守城經驗,二則不斷地增強了守城力量,決不可等閑視之。起義以來他身經百戰,什麼慘烈的戰鬥他都見過,但像這一次要進行的攻城戰,他沒有經驗。他想著從明天起,就在他的麵前,雙方開始血戰,炮聲震天,硝煙蓋地,他的將士們在炮聲與喊殺聲中,一批一批地在城牆下和城壕邊倒了下去,一批一批地越過自己弟兄的屍體和鮮血衝向前去,而且什麼時候他不揮動藍旗,沒人敢敲響鑼聲,攻城也不會停止,不管死傷有多麼慘烈。他還想著,在這從來沒有經見過的血戰中,他也將在炮聲和喊殺聲中走向前去,立馬壕邊督戰,很可能,他的親兵愛將在他的身邊紛紛倒下,許多匹戰馬倒下,連他自己和他的烏龍駒也有中炮和中流矢的可能。萬一此戰不能成功,豈不徒然死傷了眾多將士?……這樣想著,他忽覺心頭緊縮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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