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1 / 3)

年年春天,李自成都是在馬鞍上和戰爭中度過,從沒有像今年春天這麼安靜和閑暇。每天早晨,他天不明就起床,迅速地梳洗畢,在院裏打一套拳,活活筋骨,再舞一回劍,然後東邊的天上才現出來一抹淡青色的亮光,樹枝上的烏鴉和山鵲開始啼叫。他帶著幾個親兵走出村子,看中軍和老營的將士早操,一直到太陽升到東山頭上很高時,他才同將士們一起回村。早飯以後,如果沒有特別要事,他總是坐在書房裏,用白麻紙寫一張仿,然後看一個時辰的書。有時他整個上午不出去,在屋裏讀書和思考問題。

這天上午,他因為心中有事,沒有辦完功課就騎馬出村。頭一件使他不愉快的事情是,昨天夜裏,有四個人去一個叫做張家灣的三家村強奸民女,剛進屋裏,恰好巡邏隊從村邊經過,那四個人趕快退出,從一條小路逃走了。今早他得到報告後非常生氣,派人去告訴總哨劉宗敏,要他務必趕快把這四個人查出來,斬首示眾。為著不使犯法的人們畏罪逃跑,這件事對全營都不聲張,在大將中除告訴劉宗敏外,也隻有田見秀知道。他叫田見秀在早晨親自去撫慰那家受欺侮的老百姓,保證破案,依照軍法處理,決不寬恕,也囑咐老百姓暫不要對外人言講。

李自成總在思索:他已經宣布過幾條軍律,凡奸淫婦女者定斬不赦,為什麼這樣的事情還會發生?昨晚上發生的這件事,是老八隊的將士們幹的呢,還是新入夥的人們幹的?近來有幾百個本地的老百姓和杆子入夥,紀律不好,偷雞宰羊的事情常常發生。幾次他都要按軍律嚴辦,可是田見秀總是說:“不要操之過急,對這些才上籠頭的野馬要有一點耐性才行。”難道這又是他們幹的麼?但他也想,老八隊的人們也會幹出這樣的事來。過去幾年,老八隊的紀律雖說比官軍和別的義軍好一些,但奸淫、擄掠、殺人、放火的事情還是不少。近來他雖然下決心整頓軍紀,不許再有奸淫擄掠的事,可是人們還不習慣嚴守軍紀,也不信他的軍律都能夠不打折扣。軍中的大敵是破壞軍紀的各種歪風邪氣,整頓軍紀就是同歪風邪氣作戰,你稍一鬆懈,敵人就有機可乘。要將形形色色的人們建成一支紀律森嚴、秋毫無犯的仁義之師,時刻要用心用力,好像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愈想他愈覺得這一次非殺一儆百不可,即令是新入夥的某一個杆子頭領犯了軍紀,他也決不姑息。如果殺了一個杆子頭領會引起一部分人嘩變,那就寧肯多殺幾個人也要把義軍的紀律樹立起來。不然,如何能救民水火?如何能叫做起義?

第二件使他不愉快的是一件揮霍公款的事。有一個叫做王吉元的,原是張獻忠手下的人。去年冬天自成去穀城那一次,獻忠送給他一百名弟兄,王吉元就是帶隊來的小頭目。自成因他作戰勇敢,武藝不錯,就對他另眼看待,派他在高一功的中軍營做一名小校。高一功總負責籌措糧餉,所以他就帶一部分弟兄活動在藍田境內,隨時從西安方麵偷購糧食和布匹運回,有時也向一些山寨富戶打糧。王吉元因為常同當地的杆子來往,結交朋友,有一次就在賭博中輸去了公款五百多兩銀子。他非常害怕,急得又想自盡,又想逃跑。正在這時,高一功聽到風聲,把他逮捕。

高一功是一個非常正直、律己很嚴、眼睛裏容不得一點兒灰星的人,怎麼能容忍手下人拿公款隨便輸掉?何況目前軍中十分困難,一個錢都不能隨便亂用?更何況闖王已經下了決心,要在全軍中雷厲風行地整頓軍紀?他把王吉元抓到之後,本想立即斬首,但又想不如將王吉元送回老營,由闖王把他正法,以便在商洛山中號令全軍。於是,他把王吉元五花大綁,派幾個弟兄押送前來。那些平日同王吉元感情較好的小頭目和弟兄們,知道王吉元送到闖王處定死無疑,在他出發前弄一些酒肴給他送行。高一功對這事也不阻止。王吉元深悔自己荒唐,落得這個下場,同朋友們灑淚相別,哽咽說:

“我做了錯事,犯了軍紀,死而無怨。你們在闖王的旗下好生幹,千萬莫學俺的樣。咱弟兄們二十年以後再見吧!”

自成昨天就接到了高一功的稟報,知道了王吉元所犯的嚴重罪行,並知道犯人在今天上午就可解到。這件事雖然不像奸淫和搶劫那麼使他痛恨,但是按情理也決難寬容。昨晚他問過了劉宗敏和李過等的意見,大家異口同聲地主張將犯人斬首示眾。可是睡了一夜,他自己的想法變了。殺與不殺,在他的心上矛盾起來。早飯後不久,他騎馬出村去看將士墾荒,還沒有拿定主意,走不多遠,恰遇著幾個弟兄把王吉元迎麵押來。

王吉元一見闖王就跪在路邊,低著頭不說話,等著斬首。因為明白自己很對不起闖王,他也無意向闖王懇求饒命;隻是臨死前想起來家中有一位老母親沒人照顧,不免心中有點酸疼。

自成把他打量一眼,跳下烏龍駒,狠狠地踢他一腳,問道:“我聽說你輸掉銀子以後,又想逃跑,又想自盡,可是真的?”

“都是真的。”

“媽的,沒有出息的東西!”自成罵了一句,回頭對親兵們說:“先抽他一百鞭子!”

自成的親兵們一向受他的熏陶,不賭博,不酗酒,紀律嚴明,今見王吉元在軍中十分困難時候輸掉了五百多兩銀子,個個氣憤,一聽闖王吩咐,立刻把王吉元的上衣剝下,按倒在地,用鞭子抽得皮破肉綻。他們想著,按照往例,打過之後,跟著當然是斬首示眾,所以隨手把王吉元從地上拉起來,喝道:

“跪好!脖子伸直!”

王吉元側著頭向身旁的親兵們說:“請弟兄們幫個忙,把活做幹淨點兒。”

一個平日擔任斬人的親兵拔出鬼頭大刀,回答說:“兄弟你放心,決不會叫你多受罪。”他隨即轉向闖王問:“現在就斬吧。”

自成揮一下手,說:“把他的繩子解開。”

所有的士兵們都莫名其妙,不知道闖王是什麼意思。王吉元也莫名其妙,瞪著吃驚的、惶惑的大眼睛,並不叩頭謝恩。他原是被五花大綁的,剛才因為要在他的脊背上抽皮鞭,必須扒掉上衣,所以把脖子裏和兩臂上的繩套解開。隻剩下手腕上的繩子未解。這時親兵們把他的手解開了,卻用疑問的眼睛望闖王:難道就這樣饒了這混蛋小子不成?自成對押解犯人的幾個弟兄說:

“把他攙到寨裏去,給他點兒東西吃,等他的傷好了以後再來見我。”

王吉元仍然瞠目結舌,心神迷亂,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那個替他解繩子的親兵突然明白了闖王的意思,照他的屁股上踢了一腳,喝道:

“還不快磕頭謝恩!”

王吉元這才明白自己已經得到赦免,伏身叩頭,幾乎把腦門磕出血來,卻不知說什麼話好。李自成歎了口氣,恨恨地責罵說:

“該死的畜生!弟兄們沒有糧食吃,老百姓也在等著咱們的賑濟才能活下去,你竟敢把買糧食的銀子輸掉!你有幾顆腦袋?你看我不能夠剝你的皮?……去!傷好後快來見我!”

闖王罵畢,縱身上馬,揚鞭而去,沒有再回頭看一眼。走沒多遠,老營總管從背後飛馬追來,向自成問道:

“闖王,王吉元不殺了麼?”

他回答說:“王吉元雖說該死,可是也怨我自己疏忽,沒有把這樣的事兒訂在軍律裏。將士們酗酒、賭博,挪用公款,在敬軒那裏原是可以馬虎的。王吉元才來三四個月,不曉得咱們這裏和張帥那裏不同。你去替我傳令全軍,以後嚴禁賭博,違令者重責二百鞭子。倘有盜用公款一兩以上者打一百鞭子,十兩以上者斬首!”

“是!”

自成懷著不愉快的情緒來到野外,看將士們開荒種地。跑了幾個地方,看著看著,他心上的不愉快情緒就無形中消失了。在一個山腳下他遇見田見秀正在督率將士們播種雜糧。為著解決駐在商洛山中的糧食困難,除向附近山寨中的大戶借糧和派人扮做商販往漢中一帶購糧外,按照李自成的屯墾計劃,全營都在雷厲風行地開荒。田見秀總負其責,稱做督墾。田見秀對開荒種地是個行家,也非常有興趣,常常打著光脊梁,同弟兄們一起用钁頭挖地,刨石,挑土壘堰。如今他正在犁地。這是新買到的一頭牛犢,才上套,需要耐心調教。孩兒兵王四在前邊牽著牛繩。見秀用左手掌著犁把,右手拿著鞭子,不斷地用平靜的聲調對牛犢重複說:

“溝裏走!溝裏走!”

牛犢像一個頑皮和不懂事的孩子,有時聽話,有時不聽話,急躁而任性地向旁邊跑,離開犁溝。遇到這種情形多的時候,王四就發起急來,轉過身來用牛繩子狠狠地打它幾下。田見秀和藹地說:

“小四兒,別打,別打。它才學犁地,性子急,不知道順犁溝走。你越打它越急。”

闖王在地邊笑了,心裏說:“玉峰這人,對牲口也這麼慈善!”他跳下馬,叫見秀同他坐在田邊草地上,對身邊的親兵說:

“你們誰會掌犁,去犁幾趟吧。”

田見秀說:“不用。牛犢力氣小,也該讓它歇一陣。”

王四聽說叫牛犢歇歇,就從地裏走出來,跑到一群孩兒兵中間,幫他們用钁頭挖山坡。牛犢靜靜地立在田裏,啃著蹄子邊的幾棵小草。一隻紅下頦的小燕子,落在它的脊背上,翹著長尾巴,快活地閃了幾下翅膀,呢喃幾聲,隨後和同伴們貼著草地飛去。

自成問:“天旱,種包穀能出麼?”

見秀說:“先種下去再講。天不下雨,挑水澆吧,能出多少是多少。節令到啦,不能耽誤。”

“這裏要到山坡下邊去挑水,太遠。”

“澆水是困難,可是咱們不能坐等天公下雨。咱們北方天旱,莊稼人對澆水反不注意,一味靠天吃飯。南方就不是這樣。幾年前咱們在和州、滁州一帶,那兒水多,可是莊稼人還常常用水車澆水。南方不是沒有大旱,可是成災的時候較少,就因為老百姓有澆水習慣。”

“玉峰,你對莊稼活真是留心!我平日隻知道你很看重做莊稼,常說‘農桑為立國之本’,卻沒有想到你在金戈鐵馬中還常常揣摩做莊稼的道理。這次大家舉你做督墾,可真是舉對啦。”

“倘若有朝一日,天下太平,我能夠解甲歸田,自耕自食,得遂平生之願,那就好了。”

“又想到解甲歸田!好,等打下江山,咱們一道兒種地去吧。”

李闖王哈哈地大笑起來,隨後向一個士兵要過來一把钁頭,同大家一起在荒坡上點種包穀。等挖得渾身出汗,他把外邊的幾件衣服脫掉,隻穿一件濕漉漉的、補著許多補丁的單褂子,繼續挖地。盡管他在這裏暫時用的李鴻基這個名字,也不讓部下在老百姓麵前叫他闖王,但是老百姓近來都很明白他是何人。他們一點兒也不怕他,站在附近望著他嘻嘻笑著,小聲地讚歎不止。

快近中午時候,闖王派一名親兵回老營告訴總管,他不回去吃午飯,要到李過那裏看看,下午還要到總哨劉爺那裏;倘有什麼要事,可到李過或宗敏那裏找他。

李過負責全營的練兵工作,稱做督練。這個名稱到五年後改為督肄,屬於兵政府。闖王在侄兒那裏談了些有關操練的事,同將士們蹲在一起吃過午飯,親自到校場看將士們練習射箭和操演陣法。將士們在操演陣法時雖然部伍整齊,紀律嚴肅,但變化較少。他不由地想起來他缺乏一位深明陣法的軍師,心中有一點空虛之感。

另外有一隊步兵在操練長槍,自成也走近去看了一陣。最近幾年,他為著行動迅速,幾乎完全變成了騎兵。騎兵作戰一般喜歡使用刀劍,用長武器的較少。如今馬匹一時不易補充,不得不訓練一些步兵。根據闖王意見,每個步兵要練熟兩種武器,一種是槍,一種是單刀或劍。俗話說槍為諸兵之王,這是因為槍是長武器,而槍法又變化多端。士兵會用長武器,一躍而前,敵人在二丈以內,即令用較短的木杆槍,也可將其殺傷。槍法變化多端,對於各種武器如棍、劍、叉、鏟、鞭、鐧、戟、雙刀、單刀、大刀、牌镋,都有破法。但長槍也有弱點。如遇劫營、巷戰、爭奪城門、攀登城寨,長武器就不如短武器。在這些場合,刀、劍、鞭、棒最為得手。這一隊步兵在長槍與短刀兩種兵器的操練上,以操練槍法為主。他們有些是本地農民新入夥的,有些是本地的小杆子入夥的,大多數沒有練過武藝。根據自成多年的臨陣經驗,弟兄們如果手執長槍,縱然練得不熟,也很有用;如果手執短武器,用得不熟,和徒手相搏差不多。

在自成的大將裏邊,隻有劉芳亮槍法最精。槍法在明代分為十七八家,但崇禎年間在全國最著名和影響最大的不過六七家。一切武藝的傳播都靠師傅親授,不靠文字,所以就是這六七家最著名的槍法,能夠得其真傳的人也很少。在社會上流傳的往往是些皮毛,或是些不管實用的花槍。劉芳亮的槍法得自家傳,本來就根基很深,後來隨著李自成馳驅各省,每遇到各派高手就虛心請教。他起小跟隨父兄練的是當時流行於關中的沙家槍法,後來融會了楊家槍法,石家槍法,馬家槍法,少林槍法,漢口槍法等,廣集眾長,自成一派。去年冬天進軍川北、川西時,遇到峨眉山的老和尚普恩,又請教了真正的峨眉槍法,從此技藝更進,達於神化。

可是劉芳亮現在隨同高夫人在崤函山中,隻好在闖王身邊的將士中挑選教師。挑來挑去,最後決定讓自成的叔伯兄弟李鴻恩擔任槍法總教練。他是一個二十三歲的青年將領,在叔伯兄弟中排行十二,所以人們都稱他李十二,或十二帥,李過叫他十二爹,而自成仍呼他的乳名恩子。潼關南原大戰之前他就負了重傷,當人馬路過杜家寨時,他和別的重傷人員被留下來,隱藏在山洞中,一個月前才完全治愈。他作戰十分勇敢,又是自成的小弟弟,所以自成很愛他。可是他有時依仗是自成的弟弟,李過的叔叔,做出些違反軍紀的事,使自成對他不敢重用。雖然經過多次教訓,他還是不能像別的將領一樣處處嚴守軍紀。這次自成派他做步兵總教練,率領二百多名新弟兄駐紮在一個村莊裏,本來有點不放心,害怕會鬧出什麼事故。但又想著,李過是督練,做事十分認真,而每天操練又都在一起,就放心了。

李十二把這二百多人分作兩隊:第一隊是用一丈八尺到二丈四尺的竹竿做槍身,俗稱竹竿鏢;第二隊用不足一丈的木杆子做槍身,根大盈把,尖徑半寸,身硬如鐵。李十二挑選身體輕捷、善於縱跳的弟兄們參加第一隊,用沙家槍法教他們;挑選身大力強的參加第二隊,教他們石家槍法,但是他憑著自己的心意,在石家槍法中多少雜有少林槍法。他把二百多弟兄這樣分開,是根據兵器的性質和人們身體條件決定的。竹竿鏢身長而軟,重要在善用雙足,必須身隨其足,臂隨其身,腕隨其臂。進退迅速,是竹竿鏢臨敵製勝的關鍵。第二隊用的木杆槍,槍身較短,而又粗硬,重在十斤出頭,沒有很好的腕力不能使用,使用時臂以助腕,身以助臂,足以助身。少林寺本來擅長棍法,後來從棍法中變出一派槍法,主要特點是連戳帶打,但也剛柔相濟,頗為實用。李十二為著教練這一隊弟兄,很費了一番心思,才把少林槍法的一部分特點用在石家槍法之中。

自成站在校場裏看了一陣,對於鴻恩的教練工作大為滿意。不過十幾天工夫,鴻恩已經把這兩隊新弟兄初步引上了路。自成從隊伍中叫出兩個弟兄,命他們做出蒼龍擺尾勢和靈貓捕鼠勢讓他瞧瞧。他點頭稱讚幾句,又指點出他們身法、步法的毛病。隨後他自己耍了一套楊家槍法,又向大家講解使槍的基本道理,並說槍是長武器,必須學會如何作短武器用,方得其妙。不然,萬一一刺不中,或沒有中在吃緊處,被對手短兵一入,收退不及,便為長所誤。要會短用,就得著重練身法、步法。他說這是戚家軍練習槍法的一個妙訣,要大家務必注意。講過之後,他望著叔伯兄弟問道:

“恩子,三個月管上戰場麼?”

“二哥,隻用練上兩個月,保管使用!”

李自成覺得鴻恩的眼神很不自然,似乎害怕同他的眼光正麵相對。這感覺使他突然想起:自從他來到校場以後,鴻恩就似乎在假借賣力教練,回避著他。“難道是他麼?”自成想到強奸民女的案子,心中疑問,但馬上他就回答自己說:“不會吧,他不敢!”他想,鴻恩在他的麵前態度不自然並不奇怪,因為他是兄長,一向對弟弟有些過嚴。於是他望著鴻恩的眼睛笑著說:

“兩個月管使用?我要的是精兵呀。”

“誰說不是要練成精兵?當然是精兵。若是操練兩月不使他們成為精兵,二哥,你砍我的腦袋!”

自成哈哈大笑,說:“好,我記著你吹的大話!”

他還想在校場裏停留一陣,可是劉宗敏派一個親兵飛馬而來,請他同李過速去議事。闖王的心中一動,明白是為著那件事訪查出一些眉目。在這刹那間,他又覺察到鴻恩的眼神有些畏懼不安,但是他又一次想著自己的疑心沒有根據。在要離開時,他對鴻恩鼓勵說:

“恩子,好生練吧。別看這兩百多弟兄少,日後他們就是咱們成立步兵的根基。用心操練個模樣出來!”

李過因為正在指揮操演陣法,離不開身,也不知道宗敏要商議什麼事,對闖王說:“二爹,你去吧,用不著我也去啦。”自成想著他不去也可以,並不勉強,自己上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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