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十四下 匈奴傳第六十四下(2 / 3)

複株累若鞮單於繼位後,派兒子右致盧兒王醯(xī)諧屠奴侯到漢朝廷侍奉皇帝,任命且麋胥為左賢王,且莫車為左穀蠡王,囊知牙斯為右賢王。複株累單於同時按照匈奴習俗,娶了後母王昭君,生下兩位女兒,長女雲是須卜居次(公主),小女兒是當於居次(公主)。

成帝河平元年(公元前28年),複株累單於派右皋林王伊邪莫演等人,在正月到長安來貢獻朝見皇帝,貢獻完畢後,朝廷派出使者送他們返回,來到黃河渡口蒲阪。伊邪莫演說:“我要投降漢朝。朝廷接納我便罷,如果不接納我,我即在這裏自殺,絕不再返回了。”使者返回去報告,成帝將此事交予朝中公卿們討論。參加廷議的大臣們有些人說應該按照舊例,接受投降。光祿大夫穀永、議郎杜欽卻認為:“漢朝建國以後,匈奴長期成為漢朝邊患,所以才用金錢、爵位犒賞來降的匈奴人。現在單於已經屈身向漢朝稱臣,漢也把匈奴作為北部藩國來對待,匈奴派出使者來朝賀,沒有二心,漢朝也接受了他們的貢禮,對待投降的匈奴人,應該與過去不一樣。現在已經接受單於送來的貢禮,還要接受他的叛臣,這是接納一夫而失去一國之心,得到有罪之臣,卻斷絕了慕義之君。假若單於剛剛繼位,想親近中國,但不知利害深淺,於是派伊邪莫演前來詐降,來測試漢朝對於單於的態度,接納了叛臣,有虧聖德,敗壞了善行,而使得單於疏遠我們,不再善待我們邊郡的官吏;也或者是單於實施的反間計,想因此而挑起事端,我們接納了叛臣,正好中了單於的圈套,使得單於有了指責我們的理由。這是有關邊境安危的大事,關乎軍隊的調動,不能不慎重考慮。不如不接受匈奴叛臣的請求,以向單於闡明漢朝人做事,心胸坦蕩,敢以日月為信,遏製詐謀之心,永懷親附之意,這樣做,才是上策。”聽了大臣們的奏議,成帝認為說得對。派中郎將王舜前去詢問投降的理由。伊邪莫演說:“我一時狂病發作,胡言亂語而已。”隨後將伊邪莫演送回。返回匈奴後,伊邪莫演官位如故,隻是單於以後不再派伊邪莫演出使漢朝。成帝河平三年(公元前26年),複株累單於上書,請求在河平四年正月到長安來朝見皇帝,成帝同意,複株累單於遂入朝,成帝賞賜複株累單於的禮物,增加了錦繡繒帛二萬匹,綿絮二萬斤,其它與元帝竟寧年間(公元前33年)相同。

複株累單於在位十年,在成帝鴻嘉元年(公元前20年)去世。弟弟且麋胥繼位,為搜諧若鞮單於。

搜諧單於繼位後,派兒子左祝都韓王胸留斯侯到長安來侍奉皇帝,單於任命且莫車為左賢王。搜諧單於在位八年,在成帝元延元年(公元前12年),為了參加元延二年歲首的朝見,提前出發,還沒有進入邊塞,在途中病死。弟弟且莫車繼承單於位,為車牙若鞮單於。

車牙單於繼位後,派兒子右於塗仇撣王烏夷當到長安來侍奉皇帝,單於任命囊知牙斯為左賢王。車牙單於在位四年,在成帝綏和元年(公元前8年)去世。弟弟囊知牙斯繼位,為烏珠留若鞮單於。

烏珠留單於繼位後,任命第二閼氏生的兒子樂為左賢王,任命第五閼氏生的兒子輿為右賢王,派出兒子右股奴王烏鞮牙斯到長安來侍奉皇帝。漢朝也派出了中郎將夏侯藩、副校尉韓容出使匈奴。在當時,成帝的舅舅大司馬驃騎將軍王根兼領尚書事,有人對王根說:“匈奴人居住的地方,有一座高山深入漢地,在張掖郡山上生長著一種奇木,可以製作箭竿,配上鷲羽,就是很好的箭矢,如果占有這塊地方,邊郡將會為此而變得富饒,國家還有拓展土地的實惠,將軍也可以借此顯示功勞,為後世人所敬仰。”王根於是向成帝吹噓得到這座山的好處,成帝也想向單於要這座山,又擔心單於不答應,傷了和氣,還損害朝廷的威信。王根就把這個意思直接告訴了夏侯藩,讓夏侯藩在出使匈奴時,當麵向烏珠留單於請求要這座山。夏侯藩到了匈奴,在與烏珠留單於談話時,帶出這句話,說:“漢人注意到匈奴有一座高山深入進漢人內地,在張掖郡。漢朝有三位都尉在塞上駐紮,幾百名士卒因為天氣嚴寒而受苦,戍守的時間很長。單於應該上書,將這座山獻予朝廷,裁彎取直,這樣可以撤省兩名都尉和戍守的幾百名士卒,以報答天子厚恩,天子也會給予很厚重的賞賜。”烏珠留單於問:“這是天子詔命讓你這樣說呢,還是使者自己的請求?”夏侯藩說:“這是詔命讓我說的,但也是我夏侯藩為單於著想的想法。”單於說:“孝宣皇帝、孝元皇帝哀憐我的父親呼韓邪單於,將長城以北交予匈奴管理。這塊地是溫偶駼王遊牧的地方,我也不知道那裏是一個什麼情況,等我派人再問一下。”夏侯藩、韓容出使後返回。後來又出使匈奴,一到就問起這塊兒地方。烏珠留單於說:“父親兄弟將這塊兒土地傳了五代單於,漢朝沒有提出過要這塊兒地方,怎麼到了我繼位,你們就要這塊兒地方,這是為什麼?我已經問過溫偶駼王,匈奴居住在西部的各位王侯,要用這座山上的木材製作穹廬和車輛,他們倚仗這座山上的林木供應,而且這是先父留下來的土地,不敢再從我手中失去。”夏侯藩回去後,轉任太原郡太守。烏珠留單於派出使者上書,將夏侯藩求地的事情上報朝廷。成帝下詔,將結果通報烏珠留單於,說:“夏侯藩謊稱得到皇帝詔命,擅自向單於要求土地,按照刑罰應該判處死罪,經過兩次大赦,已經下詔將夏侯藩貶為濟南郡太守,不再讓他出使匈奴。”第二年,匈奴在朝廷侍奉的兒子去世,送回去安葬。烏珠留單於又派兒子左於駼仇撣王稽留昆來到長安,侍奉皇帝。

到了哀帝建平二年(公元前5年),烏孫王庶子卑援疐(zhì)翕侯率領部眾侵入匈奴西部邊界,盜竊牲畜牛羊,殺害匈奴的百姓。烏珠留單於得到消息,派出左大當戶烏夷泠率領五千騎兵反擊烏孫人,殺了幾百人,又俘虜了一千餘人,趕著奪回的牛羊返回。卑援疐惶恐不安,派兒子趨逯作為人質來到匈奴。烏珠留單於接受了道歉,並將這次兩國交兵的情況報告朝廷。漢朝派出中郎將丁野林、副校尉公乘音出使匈奴,指責單於動武過分,讓他交還卑援疐做人質的兒子。烏珠留單於接受詔命,放回了烏孫國的王子。

哀帝建平四年(公元前3年),單於上書朝廷,願意在建平五年來長安朝覲皇帝。當時哀帝正患有疾病,有人說匈奴從上遊來,會帶來攜有巫術的人,在黃龍、竟寧年間,烏珠留單於來到長安朝見皇帝,中國兩次都有不吉利的事情發生(宣帝、元帝都是在當年駕崩)。哀帝因為此事而為難,就讓朝中的公卿們討論,也有人認為單於來長安朝覲,隻是空耗國家的金錢財物,這一次可以拒絕單於朝貢。烏珠留單於派來的使者因此而告辭。還沒有走,黃門侍郎揚雄為此事而上書,諫言道:

臣在《六經》中讀到:治國之道,貴於未亂;兵家之勝,貴於未戰。二者所重視的,均是從細微末節做起,關乎的卻是事物的本質,不能不慎重對待。而今單於上書,請求來長安朝覲皇帝,朝廷沒有答應,將單於的朝覲婉言謝絕,臣愚以為,漢朝與匈奴之間,將會因為此事而出現裂痕。作為北方夷狄,在五帝那個時代,都難以讓匈奴臣服,三王也難以治理匈奴,不能因為此次這件事情,而讓雙方產生猜忌。對此,臣不敢談的太遙遠,謹以離漢朝最近的秦朝為例:

當年,秦始皇何等強盛,蒙恬將軍何等威風,率領甲士四十餘萬,仍然不敢跨越黃河,隻能修築長城,阻擋匈奴入侵。在漢朝建國初年,以高祖之神威,率領三十餘萬漢軍,卻最終被困於平城,戰士們七日得不到食物。在當時,多少奇譎詭詐的謀士,為高祖出謀獻策,最終也隻是狼狽脫身,世人凡知道此事的,莫不張口結舌,感歎僥幸。此後,高皇後曾經遭受匈奴羞辱,群臣在朝議時,樊噲奏請以十萬漢軍橫掃匈奴,季布說:“樊噲當麵欺詐,應該殺頭,以免阿諛誤導陛下!”大臣們在當時,也隻能以權宜之計,卑言化解危機,此後匈奴稍微收斂,中國也稍微太平。在文帝朝,匈奴肆虐邊境,匈奴的偵察騎兵竟然敢深入進漢朝內地,抵近皇帝休息的雍縣甘泉宮,京師為之震動,文帝調動三位將軍,駐紮在細柳、棘門、霸上,不得不謹慎防禦,前後幾個月,才渡過這場危機。武帝即位,設計在馬邑圍殲匈奴,誘使單於上鉤,派出韓安國,率領三十餘萬漢軍埋伏在馬邑周圍,後來被匈奴識破,計劃落空,徒耗費大量錢財,興師動眾,卻勞而無功,一個胡虜也沒有看到,更何況軍臣單於本人!再後來為了社稷安危,為了後世謀劃太平,武帝大肆舉兵,派出幾十萬大軍,詔命衛青、霍去病為漢朝將軍,前後十幾年。才有了橫渡西部黃河,跨越大漠戈壁,踏破寘顏山脈,奔襲單於王庭,窮追猛打,直抵漠北極地,追亡逐北,狼奔豕突,封狼居胥山、禪姑衍山,飲馬瀚海岸邊,捕獲匈奴名王貴人,前後多達幾百人。從此以後,匈奴恐懼,請求和親,可是最終還是沒有臣服於漢朝。

為什麼前朝幾代人要花費如此大的力量,不惜讓無辜百姓風餐露宿,稱雄於荒漠戈壁,追逐於狼望之北呢?正因為先帝考慮到,為消除後顧之憂,不得不一勞永逸,傾全國之力,為求得後世長久的安寧。因此才有:使用漢軍百萬雄師,用以搏擊餓虎之爪牙,轉運府庫錢財糧餉,用以填塞廬山之深淵,卻始終不感到懊悔。到了宣帝本始初年(公元前74年),匈奴又生出乖戾之心,妄圖劫掠烏孫國,襲擾漢公主,漢朝征調五位將軍,率領十五萬騎兵,反擊匈奴南部,長羅侯率領烏孫國五萬騎兵,攻擊匈奴西部,隻是按照預訂計劃,抵達目的地後,即刻返回,鮮有收獲。但仍然展示了漢朝武威,表明漢軍如風馳電掣般,敢於迎戰一切來犯之敵。此次征戰空去空回,還殺了兩位將軍。夷狄仍然不肯屈服,中國還是不能高枕無憂。到了宣帝元康、神爵年間(公元前65-58年),漢朝中興,教化神明,鴻恩溥洽,匈奴內部卻發生了內亂,五位單於爭位,日逐王、呼韓邪單於先後率領部眾歸降漢廷,願意俯首稱臣,漢廷對於匈奴仍然是以羈縻為主,沒有當作臣下來看待。

從此以後,匈奴來朝,一概不拒,不來也不勉強。為什麼?夷狄殘忍凶狠,天性使然,匈奴人體態魁偉,恃力負氣,很難以教化讓他們向善,他們隻願意服從暴力,其桀驁不馴,難以馴服,由來已久。而今匈奴願意俯首稱臣,真可謂是曠古難有之機遇。因此在匈奴沒有臣服之前,漢軍隻能是勞師遠征,傾盡全國的財力物力,伏屍流血,破堅拔敵,想當年大漢抗擊匈奴是何等地艱難。匈奴現在既然已經俯首稱臣,即應該撫恤安慰,互送禮物,以漢朝的威儀,讓匈奴俯仰隨和,這樣做才能夠體現漢朝的懷柔政策。朝廷此前也有屠戮大宛國之城垣,踏平烏桓國之堅壁,深入姑繒夷之堡壘,踐踏蕩姐羌之牧場,斬割朝鮮國之旗旃,掃蕩兩越國之戰績,時間短的不過旬月之間,長的也不過半年之勞,即已經犁其庭,掃其穴,在蠻夷故地設置漢朝郡縣,風卷殘雲,沒有後顧之憂。隻有北狄不能這樣做,因為他們才真正是中國的宿怨頑敵,三陲難以與其相比,前代幾朝皇帝為此而嘔心瀝血,對待單於朝覲之事,絕對不能掉以輕心。

而今匈奴單於願意向心歸義,誠懇地向中國表達睦鄰友好的願望,離開匈奴王庭,不遠萬裏,來到長安朝見皇帝,這是前代幾朝皇帝早就想實現,而沒有做到的事情,在神靈護佑下,即使國家花費錢財再多,也不能阻止。怎麼能夠以所謂不吉利,而輕率地拒絕單於朝貢的請求,對於單於的誠意漠視罔顧,讓單於遙遙無期的等待,將以往漢廷給予匈奴的恩惠棄之如敝屣,為將來埋藏下難以估量的禍患!以輕率的態度慢待單於,造成裂隙,使得單於心懷怨言,背棄此前交好的承諾,借我們曾經講過的友好言辭,將責任歸咎於漢廷,而後絕交,再沒有北麵稱臣的願望,施以軍威,難以製伏,曉諭善言,難以理解,豈不是為後世人又留下禍患!明者視於無形,聰者聽於無聲,凡事要料想於未然,讓蒙恬、樊噲這樣的猛將,不再有施展武功的機會,棘門、細柳的軍備,不再有驚慌失措的布置,馬邑的圍殲戰略,不再有安排實施的良機,衛青、霍去病的稱雄,不再有奮臂攘拳的可能,五位將軍的威風,不再有叱吒風雲的機遇。否則,一旦漢匈再次產生猜忌,盡管智者勞心於內,辯者車騎於外。也難以消弭未來的禍患。前代幾朝皇帝之所以鑿空西域,遏製車師,在西域的窮鄉僻壤設置維護三十六國的都護府,每年花費達億萬金錢,難道這樣做,僅僅是為了康居國、烏孫國,擔心他們會跨越白龍堆,侵犯漢朝的西部邊界嗎?當然還是為了製伏匈奴。百年勞苦,一旦盡棄,為將來留下禍患,再要花費十倍的力量,去加以彌補,臣真地為國家如此輕率地處理此事,而感到不安。希望陛下稍加留意,能夠在未亂未戰之前,防止禍患的發生。

哀帝讀了上書,幡然醒悟,立即召回匈奴使者,更改回答單於的書信,允許單於前來長安朝覲皇上。同時賜予楊雄絲帛五十匹,黃金十斤。烏珠留單於還未動身,不巧生病,又派出使者前來解釋,願意明年前來朝覲。按照舊例,單於入朝,跟隨的名王以下官員和從者,有兩百餘人。單於上書說:“蒙天子神靈,匈奴人民繁育旺盛,此次來,願意率領五百人入朝,以彰顯天子的聖德。”哀帝也同意了。

哀帝元壽二年(公元前1年,當年年末哀帝駕崩),烏珠留單於來到長安朝見皇帝,哀帝以太歲星出現,須加以厭勝的緣故,將單於安排在上林苑蒲陶宮居住。囑咐接待人員對單於此次來朝貢,要格外禮遇,讓單於感受到皇上的恩德。朝廷此次賞賜,增加的衣物有三百七十套,錦繡絲帛三萬匹,綿絮三萬斤,其它賞賜與河平年間一樣。朝見完畢,哀帝派出中郎將韓況護送烏珠留單於返回。一直將單於送出邊塞,到了休屯井,向北渡過車田盧水,一路上風塵仆仆。韓況等人返回時,糧草不足,烏珠留單於補充他們返回的給養,前後經過五十幾日,韓況等人才返回長安。

單於此次回到匈奴,哀帝讓稽留昆跟隨烏珠留單於一起回國,抵達王庭後,烏珠留單於派稽留昆與同母哥哥右大且方和妻子到長安來侍奉皇帝。返回之後,又派右大且方的同母哥哥左日逐王都和妻子到長安來侍奉皇帝。在當時,已經到了漢平帝朝,平帝年幼,太皇太後在朝中掌權,委托新都侯王莽處理朝中的一切政務,王莽想取悅太後,就對太後說,漢朝的威望與聖德已經超過以往,王莽同時暗示烏珠留單於,派王昭君生的女兒須卜居次雲來長安侍奉太後,王莽給予匈奴非常豐厚的賞賜。

在此前後,恰好西域的車師後王勾姑、去胡來王唐兜怨恨漢朝派往西域的都護、校尉,車師後王勾姑、去胡來王唐兜帶著妻子兒女,以及國內民眾逃亡到匈奴投降(詳情記載在《西域傳》中)。烏珠留單於將他們安置在左穀蠡王的領地,派出使者向漢廷上書,講明情況:“臣已經接受了車師國的來降人員。”朝廷派出中郎將韓隆、王昌、副校尉甄阜、侍中謁者帛敞、長水校尉王歙出使匈奴,告知單於,說:“西域諸國,已經歸屬於漢朝管轄,匈奴不應該再接受西域的叛逃人員,應該將他們遣送回國。”烏珠留單於說:“孝宣皇帝、孝元皇帝哀憐匈奴,製定條約加以約束,長城以南歸天子管轄,長城以北由單於管轄。有敵人侵犯邊塞,則相互通報;有來投降的人,不能接受。臣知道父親呼韓邪單於蒙受皇上無量恩德,臨死前曾遺言給我們,說:‘有從中國來降的人,不能接受,要送回邊塞,以報答天子厚恩。’原來考慮西域是外國,我們才接受他們。”漢朝使者說:“匈奴骨肉相殘,國家幾乎滅亡,蒙受中國大恩,才渡過危機,僥幸存續,妻子兒女得以保全,世代繼承祖業,應該報答皇上的厚恩。”烏珠留單於叩頭謝罪,將兩位俘虜交予使者。朝廷下詔,派中郎將王萌在西域惡都奴邊界上接受叛王。單於派出使者送到邊界,請求漢朝赦免他們的叛逃罪行。使者報告朝廷,朝廷下詔,不能赦免,遂將兩位國王斬殺,而後曉諭西域諸國王,以示警戒。並且與匈奴約定四條:中國人逃亡到匈奴的,烏孫國人投降匈奴的,西域諸國佩帶中國授予的印綬,投降匈奴者,還有東部烏桓國投降匈奴者,均不能接受。又派出中郎將王駿、王昌、副校尉甄阜、王尋出使匈奴,向單於頒布這四條新約定,同璽書一起封在信函中,交付單於,詔令照此執行,同時收回原來宣帝與匈奴約定的封函。在當時,王莽奏令中國不得取兩個字的名字,又派出使者出使匈奴,曉諭單於,應該上書,遵從漢朝的教化,姓後隻使用一個字的名字,漢朝將會給予厚賞。烏珠留單於聽從了意見,上書說:“幸得以作為漢朝藩臣,很樂意享受太平聖製,臣原名囊知牙斯,現在更改名字為知。”王莽聽後大喜,告訴太後,派出使者回複,王莽給予很厚重的賞賜。

漢朝頒布了新四條約定後,都護烏桓的朝廷官員此後告訴烏桓國民眾,不能再向匈奴上繳皮、布稅。匈奴按照舊例,派出使者到烏桓國來收繳賦稅,匈奴的人民、婦女想到烏桓來做買賣的,也隨同前往。烏桓國百姓拒絕上繳賦稅,說:“奉漢天子四條詔令,不應該再向匈奴交稅。”匈奴使者聽後大怒,遂逮捕烏桓首領,綁著懸吊起來。首領的兄弟大怒,合夥殺了匈奴派來的使者和其他官屬,把來做生意的婦女及帶來的馬匹扣留。烏珠留單於聽到消息後,派出使者調動左賢王的軍隊進入烏桓,指責他們殺害匈奴使者,攻擊烏桓人。烏桓人嚇得四散逃亡,有的跑往山上,有的跑到東邊的堡壘裏,躲藏起來。匈奴殺了烏桓的一些平民百姓,將上千烏桓婦女兒童擄掠帶走,安排在東部左地,並且告訴烏桓人,說:“帶馬匹、畜皮、布匹來贖這些人。”烏桓人派這些人的親屬,有兩千多人帶著財物,牲畜前來贖人,匈奴留下財物,卻不肯放人。

王莽篡漢後,在始建國元年(公元9年),派遣五威將王駿帶領甄阜、王颯、陳饒、帛敞、丁業六人,出使匈奴,帶著很多金錢、絲帛,送予單於,向烏珠留單於曉諭,新朝已經接受天命代漢,現在要交換單於手中原來漢朝封授的璽印。原印文是“匈奴單於璽”,王莽更改為“新匈奴單於章”。將軍們到了匈奴,授予單於印綬,詔令單於上繳原來的印綬。烏珠留單於再拜受詔。譯者上前,要解下舊的印綬帶走,單於舉起雙臂正要繳交印綬。左姑夕侯蘇在一旁對單於說:“沒有看到新的印文,先不要交還舊的印綬。”烏珠留單於遂放下手來,沒有將舊的印綬摘下。請使者先到穹廬中休息,單於上前為將軍們敬酒。五威將軍說:“舊印綬要快點交上來。”烏珠留單於說:“好的。”又要舉臂讓譯者解下印綬。蘇又在一旁勸止,說:“還沒有看到印文,先不要給。”單於說:“印文還會有變嗎!”遂將印綬解下,奉上新朝來的使者,將軍們收下印綬。烏珠留單於佩帶上新的印綬,也沒有看印文,眾人一直吃喝到深夜才散。右將軍陳饒對其他將軍說:“在此前姑夕侯一直在懷疑印文,幾次讓單於不要解下印綬。如果單於現在看到了印文,發現印文已經改變,一定會前來索取原印,這不是三兩句話就能夠解釋清楚的。到時候舊印綬得而複失,有辱這次出使的使命,那麼罪就大了。不如將原印綬就此椎破,不要留下禍根。”眾將軍猶豫不決,沒有人回應。陳饒,是燕地人,做事情堅決果斷,隨即拿起斧子,將舊印椎壞。第二天,烏珠留單於果然派右骨都侯當來告訴將軍們:漢朝賜予單於的印綬,印文是‘璽’不是‘章’,現在的印文上麵,沒有‘漢’的字樣,匈奴單於以下諸王手中的舊印都有‘漢’的字樣,而且鑄造的印文是‘章’。現在的新單於印,上麵去掉了‘璽’,換上了‘章’,‘漢’換上了‘新’,與單於的臣下沒有區別,還是願意要回舊印。將軍們將舊印拿給右骨都侯看,對他說:“這是新室奉天承運,順應上天製作的新印,舊印已經由將軍們做主破壞了。單於應該順應天命,按照‘新室’的製度行事。”當隻好回去報告,烏珠留單於知道事情已經無可挽回,而且將軍們帶來的禮物又很多,隻好派弟弟右賢王輿帶著馬、牛,跟隨著將軍們入朝謝恩,還是上書,請求授予有原來印文的璽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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