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十三 武五子傳第三十三(3 / 3)

在當時,昭帝已經十四歲,看了上書後,感覺到其中有詐,反而更加親近、信任霍光,疏遠了上官桀等人。上官桀等人在下麵共謀,要殺害霍光,廢除昭帝,然後迎立燕王劉旦為天子。劉旦為此而設置驛站,傳遞書信,互通情況,並許諾立上官桀為諸侯王,在外連接郡國豪傑,人數有上千。劉旦將自己的打算告訴國相平,平說:“大王此前與劉澤共謀,事情還沒有眉目,就被人揭發敗露,劉澤此人誇誇其談,喜歡欺淩他人。我聽說左將軍上官桀也一向輕浮,車騎將軍年紀很輕,遇事又驕橫,臣擔心一者會像劉澤那樣,成事不足,又擔心即使事情成功,他們也會背棄大王。”劉旦說:“前些時有一位男子來長安叩拜闕門,自稱是故太子,長安城中的百姓在後麵追隨此人,喧鬧不止,大將軍惶恐,竟然派兵彈壓,以防止事態擴大。我是先帝的長子,天下人都知道,怎麼會遭到天下人背棄?”再後來對封國中的群臣講:“蓋公主通信報告,隻擔心大將軍和右將軍王莽。現在右將軍王莽已經去世,丞相又在生病,事情一定能夠成功,出征討伐的日子不遠了。”劉旦命令封國內的群臣做好準備。

當時天上正下著大雨,雨後的彩虹下垂到王宮中飲取井水,井水因此而幹涸。豬圈中有豬群跑出,將宮中太官的爐灶拱翻。烏鵲在宮中打鬥而死。老鼠在宮中的正門下奔跑。宮殿的門戶關閉後,打不開。天火焚燒城門。大風刮壞宮中的城樓,吹折樹木。流星下墜。後宮姬妾以下都驚恐不安。燕王也因為受到驚嚇而生病,於是派人在葭水、台水祭祀。燕王的門客呂廣等人懂得星相學,對燕王說:“這些徵兆表明,將會有大軍圍城,時間在九月或者十月,朝廷到那時會有大臣被殺頭。”(詳情記載在《五行誌》中)。

燕王更加恐懼,對呂廣等人說:“謀事不成,災異數次顯現,兵氣且至,怎麼辦?”此時蓋公主一位舍人的父親燕倉知道了他們的陰謀,向朝廷告發,造反的事情被揭發出來。丞相得到皇帝的璽書,布置中二千石官員追捕孫縱之和左將軍上官桀等人,一律逮捕下獄處死。劉旦得到消息後,召國相平商議:“事情已經敗露,現在還能發兵嗎?”平回答道:“左將軍上官桀已經被處死,百姓們也已經知道,不能再發兵。”燕王憂思憤懣,在萬載宮擺酒,招待賓客群臣姬妾,大家坐下來飲酒。燕王自己作歌,唱道:“返回空城兮,狗不吠,雞不鳴,何其空曠兮,已知國中無人!”華容夫人從座位上站起來,邊舞邊唱:“屍首填滿兮溝渠,屍骨枕藉兮荒野。母親尋覓兮亡子,妻子尋覓兮丈夫。徘徊溝壑兮邊緣,大王將歸兮何處!”赴宴的人掩麵悲泣。

朝廷的大赦令終於到了,燕王讀罷,說:“唉!大赦令隻赦免了燕國的官員、百姓,卻沒有提到赦免我。”於是帶著王後、姬妾和各位夫人來到明光殿,燕王說:“霍光這位老賊如此做事,應該滅族!”說完就想自殺,左右人勸止道:“如果請求朝廷撤銷封國,或許可以免死。”王後、姬妾、夫人都哭著勸止燕王。此時天子從長安派來的使者也到了,賜燕王璽書,說:“當初高皇帝平定天下封立諸侯,立劉氏子弟為諸侯王,維護漢朝的江山社稷。呂氏家族陰謀篡逆,劉氏的後代不絕如發,同時還倚賴絳侯周勃等人,誅殺叛逆,迎立孝文皇帝,終於安定了宗廟社稷,長安城當時內外有人,遙相呼應。樊噲、酈商、曹參、灌嬰等人,從秦朝末年開始造反,就跟隨著高皇帝,身冒箭矢,除暴安良,平定海內,天下平定以後,人人蓬頭垢麵,辛苦備至,封賞也不過是列侯。現在的宗室子孫,從來沒有經曆過此番辛苦,卻能夠裂地稱王,得到豐厚的封賞,還可以父死子繼,兄終弟及。大王是當今皇帝的骨肉至親,猶如人的肢體,卻與異姓大臣謀害社稷,親其所疏,疏其所親,懷有悖逆野心,喪失忠誠道義。假若先人有知,大王還有何麵目,帶著祭禮,再去祭祀高皇帝!”

劉旦看完璽書,將符節、璽印交付予醫官,向國相、二千石官員告別,劉旦說:“我不能謹慎行事,隻能一死了之。”於是用綬帶上吊自殺。王後、夫人跟隨劉旦自殺的,有二十餘人。天子加恩,赦免燕王太子劉建為庶人,賜劉旦諡號為刺王。劉旦被立為燕王三十八年,自殺身亡,撤銷封國。

六年後,宣帝繼位,封劉旦的兩個兒子,劉慶為新昌侯,劉賢為安定侯,又立原燕國太子劉建為廣陽頃王。劉建在王位二十九後去世。兒子穆王劉舜繼承王位,二十一年後去世。兒子思王劉璜繼承王位,二十年後去世。兒子劉嘉繼承王位。王莽篡漢後,將漢廷的宗室藩王一律貶為庶人,劉嘉因為貢獻符命,被封為扶美侯,賜姓王氏。

武帝賜予廣陵厲王劉胥策書,策書中說:“嗚呼!皇子劉胥,賜予你太廟社稷的赤土,為你建立封國,朕把你封在南部,世世代代作為漢的藩國。古人曾經說:‘長江以南,五湖之間,那裏的人民輕狂。揚州人恃強淩弱,三代以來,就是蠻荒之地,僅對朝廷要服,中原的文化沒有影響到那裏。’嗚呼!你要盡心守職,勤懇做事,施德惠民,忠順朝廷,勿眈於安逸,勿親近小人,遵守法規!《尚書》中講‘臣不要作威作福,’就不會讓後人蒙羞。王要時刻謹記在心!”

劉胥長大成人後,喜歡遊樂玩耍,力氣極大,可以扛鼎,空手可以與熊彘猛獸搏鬥。肆意任性,不遵守法度,最後也沒有被選擇為皇位繼承人。

昭帝剛繼位,加封劉胥一萬三千戶,昭帝元風年間(公元前80-前75年)劉胥入長安來朝見皇帝,又加封了一萬戶,賜錢二千萬,黃金二千斤,以及安車駟馬寶劍。到了宣帝繼位,封劉胥的四個兒子劉聖、劉曾、劉寶、劉昌為列侯,宣帝又立劉胥的小兒子劉弘為高密王。賞賜非常優厚。

此前,在昭帝朝,劉胥看到皇帝年少沒有兒子,有覬覦皇位的野心。而楚地又迷信巫鬼,劉胥將女巫李須接到王宮中,讓她在宮中下神禱告。女須哭著說:“孝武帝附著在我身上。”周圍的人都拜伏在地上。女須繼續說:“我一定要讓劉胥繼任天子。”劉胥賜給女須很多金錢,又讓她在巫山禱告。恰好昭帝駕崩,劉胥說:“女須真是一位靈驗的神巫!”於是殺牛酬勞女須。等到昌邑王被征到長安繼任皇帝,又讓女須禱告詛咒昌邑王。再後來昌邑王被廢,劉胥更加信任女須等神巫,多次賞賜她們錢物。宣帝繼位後,劉胥說:“太子的孫子怎麼能安排在我的前邊,被立為皇位繼承人?”又再次讓女須像此前一樣禱告詛咒。劉胥的女兒,是楚王劉延壽王後兄弟的妻子,兩家人互有來往,多次饋贈禮物,暗通書信。再後來劉延壽因為謀反案被殺,供詞中牽出劉胥。朝廷有詔書,不要追究,反而加賜劉胥黃金,前後達五千斤,其它的寶物更是難以計數。劉胥又聽說朝廷要立太子,對自己的姬妾南等人說:“我最終還是不能被立為皇位繼承人。”才停止了禱告詛咒。再後來,劉胥的兒子南利侯劉寶,因為殺人被褫奪爵位,回到廣陵國,與劉胥的姬妾左修通奸。事情被發覺,遂遭到逮捕下獄,後來又被殺頭示眾。廣陵國相勝之奏請朝廷,褫奪廣陵王劉胥在射陂的草田,以幫助貧民,奏請被批準。劉胥又讓女巫像此前一樣禱告詛咒。

劉胥的王宮庭園中,有棗樹生出十幾根莖幹,樹莖顏色通紅,葉子卻如同素絹一樣白。池水變成紅色,池裏的魚全死了。有老鼠大白天在廣陵王居住的後庭院中站著跳舞。劉胥對姬妾南等人說:“棗樹、池水、魚、鼠這些怪異現象,讓人感覺不祥。”又過了幾個月,詛咒的事情被人告發,有關部門來調查,劉胥驚惶失措,用毒藥殺了女巫以及二十幾位宮人,殺人滅口。朝廷中的公卿大臣們請求誅殺劉胥,宣帝派出廷尉於定國、大鴻臚王禹聯合查辦此案,劉胥請罪道:“臣死有餘辜,確實有此事。事情已經過去很久,請你們先回去,我再好好回憶一下,再來回答提問。”劉胥送走使者,在顯陽殿置酒,召太子劉霸和女兒董訾、胡生等人舉行夜宴,還有自己平時寵幸的姬妾八子郭昭君、家人子趙左君等,鼓瑟歌舞。廣陵王劉胥在酒宴中作歌唱道:“欲長壽兮終無期,鬱鬱不樂兮難止息!奉詔命兮須臾不能遲疑,千裏馬載著使者兮守在館驛。黃泉路長兮冥間幽閉,人生終歸要死,何必自尋煩惱!如何歡樂兮心中所喜,出入無歡樂兮,死期臨近。蒿裏乃歸處兮,墓壙設在近郊,死不能取代兮,我將赴黃泉安息。”左右赴宴的人都悲傷不已,哭著勸酒,到了雞鳴時,酒宴才散。劉胥對太子劉霸說:“皇上待我優厚,我卻辜負了皇恩。我死以後,將我的骸骨暴露在外。即使得以安葬,也要薄葬,不要厚葬。”遂以綬帶絞死自己。姬妾八子郭昭君二人隨同一起自殺。宣帝加恩,赦免廣陵王的幾個兒子為庶人,賜廣陵王劉胥諡號為厲王。劉胥在王位上六十四年,自殺,撤銷封國。

死後第七年,元帝再次立劉胥的太子劉霸,為廣陵孝王,在王位十三年後去世。兒子共王劉意繼承王位,三年後去世。兒子哀王劉護繼承王位,十六年後去世,沒有兒子,王位繼承斷絕。又過了六年,成帝再次立孝王的兒子劉守,為廣陵靖王,在王位二十年後去世。兒子劉宏繼承王位,王莽篡漢以後,王位被廢。

此前,高密哀王劉弘,在宣帝本始元年,以廣陵王劉胥小兒子的身份,被立為諸侯王,九年後去世。兒子高密頃王劉章繼承王位,三十三年後去世。兒子高密懷王劉寬繼承王位,十一年後去世。兒子劉慎繼承王位,王莽篡漢後,王位斷絕。

昌邑哀王劉髆,在武帝天漢四年(公元前97年),劉髆被立為諸侯王,在位十一年後去世。兒子劉賀繼承王位。劉賀在王位第十三年,昭帝駕崩(公元前74年),沒有兒子作為繼承人,大將軍霍光征昌邑王劉賀主持喪事。太後頒發璽書,說:“製詔書予昌邑王:現詔命代理大鴻臚少府樂成、宗正劉德、光祿大夫丙吉、中郎將利漢為使臣,征召昌邑王劉賀,乘坐七乘傳車到長安的官邸。”在夜漏不到一刻鍾時,發出緊急詔書。第二天日中時分,劉賀已經出發,哺時抵達定陶縣,日行一百三十五裏,侍從換騎的快馬,累死在途中的首尾相望。昌邑國郎中令龔遂勸諫昌邑王劉賀,讓跟隨的郎官、謁者五十餘人返回昌邑國,劉賀沒有答應。劉賀抵達濟陽縣,購買長鳴雞,在路上又買了積竹杖。抵達弘農縣,派一位名叫善的家奴,用衣車載上沿途搶來的民女。抵達湖縣,朝廷派出的使者,為此事責備昌邑國相安樂,安樂將此事告知龔遂,龔遂就此事詢問劉賀,劉賀回答:“沒有此事。”龔遂說:“既然沒有此事,何必要為一位愛奴,而讓大王名譽受損,請讓臣逮捕這位家奴,交予官員懲治,以洗刷大王的嫌疑。”遂逮捕善,交予衛士長,當場正法。

劉賀抵達霸上,大鴻臚主持郊迎,主管車馬的官吏獻上宮中的乘輿。昌邑王命令家仆壽成駕馭,昌邑國郎中令龔遂參乘。黎明時分抵達廣明苑東都門,龔遂說:“按照禮儀,奔喪的人望見國都,就要嚎哭。這裏就是長安外城的東門。”劉賀說:“我嗓子痛,不能哭。”抵達城門,龔遂再次提醒,劉賀又說:“城門與外城門一樣。”一直到達未央宮東闕門,龔遂再次提醒:“昌邑王吊唁的營帳就在闕門外,在馳道的北端,到達營帳前,有一條南北行道,馬車到那裏隻有幾步遠,大王應該在這裏下車,向著闕門,麵朝西,跪伏在地,痛哭至哀傷,再停止。”昌邑王說:“好吧。”於是一路走來,痛哭失聲,和禮儀要求的一樣。

昌邑王在宮中接受了皇帝的印璽、綬帶,登上皇帝寶座。繼位二十七天後,因為行為淫亂,大將軍霍光與朝中群臣商議,奏報孝昭皇後,廢黜劉賀的繼承權,又將劉賀送回封國,賜予湯沐邑二千戶,昌邑王原來的家產、財物仍然交還劉賀。昌邑哀王劉髆的四個女兒,每人賜予湯沐邑一千戶(詳情記載在《霍光傳》中)。撤銷封國,改為山陽郡。

當初劉賀在封國時,多次看到怪異的現象。曾經看到一隻白犬,高三尺,沒有頭,脖子以下像人,戴著方山冠。後來又看到熊,可是跟在身邊的左右隨從,都說什麼也沒看到。又有一次,大鳥飛到宮中落下,昌邑王看到這些後,心中厭惡,向郎中令龔遂詢問。龔遂為劉賀解釋(詳情記載在《五行誌》中)。昌邑王仰天長歎道:“不祥之兆為何總是降臨!”龔遂向昌邑王叩頭,說:“臣不敢隱瞞,多次向大王提示危亡的徵兆,大王聽到這些話不高興。封國的存亡,豈是臣幾句話就能應驗的?希望大王能夠反省。大王讀過《詩經》三百零五篇,對《詩經》中隱喻的人和事非常清楚,為王之道,也很清楚,大王的行為,與《詩經》中勸喻的何其相似?大王尊為諸侯王,卻行為汙穢,如同普通百姓,以大王的所作所為,存身至難,滅亡卻很容易,希望大王能夠深刻反省。”後來又發生了昌邑王的坐席被血漬汙染,昌邑王就此事問龔遂,龔遂悲傷地大聲哭著說:“這預示著王宮不久就會無人居住,災異現象才會反複地出現。血汙,是陰鬱、憂患的表象啊。大王要謹慎,要反省。”劉賀仍然不能改變自己的行為。沒有過多久,朝廷征召昌邑王的詔命就到了。繼位後,昌邑王又夢到青蠅拉的屎,堆積在西邊的台階東麵,達五六石之多,屋上的大瓦覆蓋著,揭開一看,都是青蠅的屎。劉賀就此事又問龔遂,龔遂答:“陛下讀過《詩經》,《詩經》中不是說嗎?‘營營青蠅,落在樊籬;愷悌君子,勿信讒言。’陛下身邊的讒人如此之多,就像青蠅一樣,令人厭惡。陛下應該多接近先帝留下來的大臣,以及他們的子孫,作為自己的輔弼。如果還不願意擺脫昌邑國跟來的人,信用諂媚阿諛的小人,必然會為陛下帶來災禍。真希望陛下能夠轉禍為福,把這些小人遠遠放逐。臣我願意先被放逐。”劉賀沒有聽進勸告,最後終於被廢。

大將軍霍光重新立武帝的曾孫為皇位繼承人,這是孝宣皇帝。宣帝繼位後,內心仍然忌憚劉賀,元康二年(公元前64年),宣帝派遣使者,賜山陽郡太守張敞璽書,璽書中說:“製詔書予山陽郡太守:要小心戒備盜賊,細心察防往來的過客,詔書不必向下傳達!”張敞於是將劉賀在山陽郡(原昌邑國)居住的情況,逐條向朝廷報告,明確指出,劉賀必然會走向滅亡。奏書中講:“臣張敞從地節三年(公元前67年)五月開始,到山陽郡視事,原昌邑王劉賀居住在自己的宮中,宮中有奴婢一百八十三人,宮中大門緊閉,隻開小門,有一名清廉的官吏,領錢為宮中采買生活必須品,早晨購買食物,其它物品不得購入。有一名負責防盜的官員,負責巡查,檢查和劉賀有來往的人。用劉賀宮中的錢雇傭士卒,負責宮中警衛,防備盜賊。臣張敞曾經數次派遣屬下官吏,例行檢查。元康四年(公元前62年)九月,臣張敞曾經入宮看視劉賀的住處,原昌邑王劉賀年紀在二十六七歲,容貌膚色青黑,小眼睛,鼻子塌陷,有寥落的幾根胡須,身材高大,患有痿疾,行動遲緩。穿著短衣大褲,戴著惠文冠,佩戴玉環,頭上簪發的簪子,是一隻毛筆,聽到我來了,手中拿著簡牘急忙走出來迎接。臣張敞與劉賀坐在中庭談話,眼睛掃視著劉賀的妻子奴婢。臣張敞試圖以故事觀察劉賀的態度,即以惡鳥來試探,說:‘昌邑有很多梟。’原昌邑王劉賀回答:‘是啊。前些時我住在長安,沒有看到梟。回來時,到達濟陽,又聽到梟的叫聲。’臣張敞一一看過劉賀的子女,在看到他的女兒持轡時,原昌邑王劉賀跪下說:‘持轡的母親,是嚴長孫的女兒。’臣張敞以前就知道原執金吾嚴延年,字長孫,他的女兒名字叫做羅敷,是原昌邑王的妻子。從劉賀的穿著、跪起、談吐來看,如同白癡。劉賀有十六位妻子,有二十二個孩子,其中有十一個兒子,十一個女兒。臣鬥膽將劉賀家裏人的戶籍以及奴婢、家中財物詳細登記上報。臣張敞上次奏書中談到:‘昌邑哀王劉髆有歌舞姬張修等十人,沒有生下孩子,又不是劉髆的正式姬妾,隻是普通百姓身份,沒有名號,劉髆去世後,應該將她們釋放回家。原昌邑國太傅豹等人卻將她們擅自留下,以作為哀王陵園的守墓人,這種做法不合適,請把她們放歸家裏。’原昌邑王聽了後,說:‘宮中的人守護陵園,有病不要治,有相互鬥毆死傷的,也不要懲治,就是要讓她們早些死,太守幹嗎還要放她們回去?’劉賀的天性,就是喜歡暴虐,身上看不出有一點兒仁義。後來丞相、禦史大夫看了我的奏書,批準請求。將這些女孩子釋放回家。”宣帝從這些奏報中,知道劉賀不足忌憚。

第二年春天,宣帝下詔說:“人們傳說,上古時舜帝的弟弟象有罪,舜帝仍然授予象封國,骨肉親情,有齟齬,但不能決絕。封原昌邑王劉賀為海昏侯,享受四千戶食邑。”侍中衛尉金安上向朝廷上書,說:“劉賀是上天厭棄的人,陛下仁慈,又將劉賀封為列侯。劉賀是一個被放逐的頑劣之徒,不應該再到宗廟來參與祭祀,朝見皇帝及其它皇家的禮儀活動。”上奏得到批準。劉賀遷徙到他的封邑,劉賀的封邑在豫章郡。

幾年後,揚州刺史柯上奏朝廷,說劉賀與原豫章郡太守的屬下孫萬世有來往,孫萬世問劉賀:“此前你在長安被廢時,為什麼不堅守在宮中,拒不出來,然後命人斬殺大將軍霍光,最終卻聽任他人奪走你的印璽、綬帶?”劉賀說:“是啊。當時我沒有想到這些。”孫萬世又說劉賀將會在豫章郡稱王,不會一直是列侯。劉賀說:“但願如此,這不可以隨便談論。”有關部門調查屬實,請求逮捕劉賀。宣帝製詔書,說:“削去劉賀三千戶食邑。”再後來,劉賀在流放地去世。

豫章郡太守寥上奏朝廷,說:“舜將弟弟象封在有鼻,死後沒有為象安排繼承人,是因為暴亂之人,不應該再讓他成為封地的始祖。現在海昏侯劉賀已經去世,我曾經把應該作為繼承人的劉充國上報;劉充國死了,又上報他的弟弟劉奉親;劉奉親又死了,這是天意,要斷絕劉賀的爵位繼承人。陛下聖明、仁厚,對劉賀非常仁慈,就是當年的舜帝對於弟弟象,也難以企及。現在應該以禮儀撤銷劉賀的爵位繼承,以迎合天意。願陛下交予有關部門處理此事。”經過討論,大臣們都認為不應該再為劉賀選定繼承人,撤銷封邑。

元帝繼位後,再次封劉賀的兒子劉代宗為海昏侯,一直傳到後代子孫,在東漢光武年間(公元25-57年),仍然為列侯。

讚辭如下:巫蠱慘禍,令人哀痛!對於這次慘禍,不能僅看作是江充造成的,也有當時的原因,非人力所能左右。武帝建元六年(公元前135年),彗星蚩尤顯現,其尾部掃過整個天空。緊接著,武帝詔令漢軍出塞,征討匈奴,奪取黃河以南地區,而後建立朔方郡(元朔元年,公元前128年),當年春天,戾太子出生。從此後,漢軍征戰三十餘年,大軍過處,死傷難以計數。等到巫蠱案禍起,京師流血,伏屍數萬,屍體枕藉京城,太子父子在誣蠱禍中相繼死亡。太子出生後,就伴隨著兵戈戰陣,與三十年戰爭相伴始終,這不是一個嬖臣所能左右的!始皇帝繼位三十九年,對內平定六國,對外掃蕩四夷,殺人如麻,長城腳下,屍骨橫陳,死人的頭顱相屬於道,沒有一年不曾用兵。所以崤山以東反秦,天下人紛紛響應。秦國帶兵的將軍,在外反叛,宮廷內的賊臣,在朝中發難,禍亂起於蕭牆,終於禍及二世皇帝。因此說:“兵災如火,如不加以遏製,必定自焚。”可謂是至理名言。倉頡造字,“止”“戈”為“武”。聖人以武力製止暴亂,平定戰亂,是為了停止幹戈,不是為了殘暴,窮兵黷武。《易經》中也有:“天所助者順也,人所助者信也;君子履信思順,蒼天護佑,吉祥的嘉瑞才會顯現。”因此車千秋向武帝分析誣蠱案的禍亂根源,為太子鳴冤。車千秋的才智,未必能夠勝過一般人,但是他分析了禍亂的起因,阻止了災禍繼續蔓延,從衰亡中扭轉厄運,促使武帝開始向善的方向反思,這也是上天護佑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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