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十三 景十三王傳第二十三(3 / 3)

廣川惠王劉越,在孝景帝中元二年(公元前148年)被立為諸侯王,在位十三年去世。兒子繆王劉齊繼承王位,在位四十四年後去世。此前劉齊有一位寵幸的近臣乘距,因為有罪,劉齊要殺乘距。乘距逃走,劉齊逮捕了乘距的親屬。乘距因此而怨恨劉齊,向朝廷上書告發劉齊與同父異母姐妹有奸情。再後來,劉齊多次向朝廷控告朝中的大臣和武帝信任的大臣所忠等人,又控告廣川國中尉蔡彭祖逮捕了自己的兒子劉明,還破口大罵:“我要滅你的滿門!”有關部門經過調查,劉齊控告的內容與事實不符,彈劾劉齊誣告,犯下大不敬罪,奏請逮捕劉齊。劉齊害怕了,上書奏請與廣川國的勇士到前線去抗擊匈奴,武帝同意了。還沒有出發,劉齊因病去世。有關部門奏請撤銷封國,得到批準。

幾個月過後,武帝下詔,說:“廣川惠王劉越是朕的哥哥,朕不忍心讓他的宗廟斷絕祭祀,封惠王的孫子劉去為廣川王。”劉去就是繆王劉齊的太子,劉去從小接受《易經》、《論語》、《孝經》的教育,精通儒學,喜歡讀書、方技、博弈、倡優。劉去居住的殿門上畫有成慶的圖像,成慶穿著短衣大裳,佩帶長劍,劉去很喜歡,也製作了七尺五寸長劍,穿戴模仿成慶。劉去有二位寵幸的姬妾王昭平、王地餘,劉去曾經許諾將她們其中一人立為王後。劉去後來有病,有一位姬妾,叫做陽成昭信的在身邊伺候,非常殷勤,劉去很感動,喜歡上這位姬妾。劉去與姬妾王地餘一起遊戲,發現王地餘的袖子中藏有刀子,問她為什麼要帶刀子,回答是要與昭平一起謀殺昭信。劉去拷打昭平,昭平不承認,劉去就用鐵針刺,昭平忍受不住酷刑,承認了。劉去將姬妾們召集起來,要她們用劍親手殺死地餘,命令昭信殺死昭平,兩人被殺後昭信說:“還有兩個婢女會走漏風聲。”隨即又絞殺三個婢女。後來昭信生病,夢見昭平等人來索命。劉去說:“她們托夢來恐嚇我!把她們燒了。”又把屍首挖出來,用火燒成灰。

劉去後來立昭信為王後,另外還有寵幸的姬妾,陶望卿,立為修靡夫人,負責繒帛;崔修成,立為明貞夫人,負責永巷。昭信又在背後講望卿的壞話,說:“望卿對我無禮,衣服比我穿得還豔麗,拿宮中的好綢緞送給宮人。”劉去說:“你幾次講望卿的壞話,不能減少我對她的喜愛;如果她有淫亂的行為,我就會烹了她。”後來昭信對劉去說:“前些時候畫工在望卿的臥室裏繪畫,望卿站在旁邊,袒露臂膀,往身上撲粉。還有幾次出入南屋,偷看郎官,懷疑她有奸情。”劉去說:“再查一查。”此後劉去不再喜歡望卿。劉去後來與昭信等人在一起喝酒,其她的姬妾在旁邊伺候,劉去對著望卿唱道:“背著父母,飄忽不定,用盡心機,自絕君王。窺伺時機,終為禍患,昔受寵幸,今日背叛!”讓其她的美人和著歌一起唱。劉去說:“在座的知道我在說誰。”昭信知道劉去已經生氣了,就開始當麵誣告望卿,說望卿指著郎官睡覺的地方,能說出主人的名字,還能說出哪條錦被是郎中令的,懷疑望卿與郎中令有奸情。劉去與昭信以及眾姬妾到望卿的住所,剝光望卿的身子,讓眾人輪流毒打望卿。還讓眾姬妾用燒紅的烙鐵灼燒望卿。望卿逃出屋子,投井尋死。昭信將望卿從井中撈出來,用小木樁插在望卿的陰戶中,割去望卿的鼻子嘴唇,割斷她的舌頭。昭信對劉去說:“上次殺昭平,她們居然敢托夢恐嚇我,這次我要把望卿剁爛,讓她不能再裝神弄鬼。”於是與劉去一起將望卿肢解,放在大鑊中,和著桃灰毒藥一起煮爛,還要其她的姬妾在旁邊觀看,搞了一天一夜還沒有搞完。又殺了望卿的妹妹陶都。

後來劉去有幾次召姬妾榮愛喝酒,昭信又在背後講榮愛的壞話,說:“榮姬左顧右盼,不像是個善人,懷疑她與人有奸情。”一次榮愛在劉去的衣領上為劉去刺繡,劉去拿來燒了。榮愛害怕,投井尋死。從井裏撈出來,榮愛還沒有死,劉去拷打榮愛,榮愛隻得招供自誣,說曾經與醫生通奸。劉去把榮愛綁在柱子上,把刀子燒紅了,紮在榮愛的兩隻眼睛裏,又活生生地割去榮愛的兩條腿,再把鉛熔化,灌到榮愛的口中。榮愛死後,劉去肢解她的身體,再和荊棘埋葬在一起。凡是曾經與劉去做過愛的姬妾,昭信都要講她們的壞話,接下來的命運,就是被殺,前後十四人,全部埋葬在太後居住的長壽宮中。宮人害怕,不敢再有任何忤逆。

昭信要獨自享受劉去的寵愛,說:“大王讓明貞夫人管理姬妾們,淫亂的事情還是難以製止。不如把姬妾們關在屋子裏,不許她們再出來遊玩。”昭信於是派自己的婢女擔任永巷仆射,負責永巷,封閉所有的房門,將鑰匙交予王後昭信,不是在擺設酒宴時,不放她們出來見麵。劉去也覺得她們可憐,為她們唱歌:“愁莫愁,居無聊。心重結,意不舒。內鬱悶,哀怨生。上不見天,生何益!日蹉跎,時不再。願捐軀,死無悔。”讓昭信打鼓當作節拍,讓各位姬妾跟著唱,唱完後回到永巷,鎖上房門。隻有昭信哥哥的女兒陽成初,是劉去的乘華夫人,可以朝夕相見。昭信和劉去帶著十幾個奴婢飲酒玩樂。

當初劉去十四五歲的時候,跟隨著老師學習《易經》,老師多次勸諫劉去要走正路,劉去長大成人後,把老師趕走了。廣川國內史請這位老師在廣川國擔任官職,老師多次告訴內史,要製止劉去荒淫。劉去竟然派人殺了老師父子,沒有被人發覺。再後來劉去多次擺設酒宴,讓倡優光著身子在座中陪酒取樂。廣川國相強逮捕這些倡優,說她們私闖王宮,向朝廷上奏。皇上將案情發下來調查,這些倡優們招供,她們是劉去請來教授修靡夫人望卿和望卿妹妹歌舞的。使者召望卿、陶都來對證,劉去說她們因為淫亂,已經自殺。碰上大赦,朝廷沒有治劉去的罪。望卿死後,已經被劉去烹煮,於是劉去取來她人的屍骨,與陶都的屍骨一起送還給她們的母親。她們的母親說:“陶都的屍骨對,望卿的屍骨不對。”為此而嚎啕大哭,尋死覓活,昭信派人把她也給殺了。殺人者被抓,交待了罪行。宣帝本始三年(公元前71年),廣川國相、內史上奏宣帝,說劉去的罪行都是大赦令以前犯下的。宣帝派大鴻臚、丞相府長史、禦史中丞、廷尉正一起,到巨鹿郡審理這件罪案,審結以後,大臣們奏請逮捕劉去和王後昭信。宣帝製詔書,說:“王後昭信、姬妾、奴婢能夠作為證據的,都抓起來管押在監獄。”這些人全部招了供。有關部門奏請判處劉去死罪。宣帝製詔書,說:“將案情交予列侯、中二千石、二千石官吏和博士一起討論。”參加討論的人都說劉去悖逆、暴虐,偏聽偏信王後昭信的讒言,焚燒烹煮,生割活人,拒絕老師的勸諫,殺害老師父子。前後一共殺害無辜百姓十六人,其中一家母子三人被殺,其罪惡駭人聽聞。其中十五人是在大赦令以前犯下的,罪惡昭彰,應當判處殺頭示眾罪。宣帝製詔書,說:“朕不忍心用法律製裁諸侯王,再討論處罰的辦法。”有關部門奏請廢黜劉去廣川王位,將劉去與妻子一起貶謫到上庸縣居住。奏請獲得批準。宣帝賜予劉去湯沐邑一百戶。在途中,劉去自殺,昭信被殺頭示眾。

劉去在廣川王位二十二年,撤銷封國。又過了四年,宣帝地節四年,宣帝重新立劉去的哥哥劉文,這是戴王。劉文一向正直,曾經多次勸諫劉去,因此宣帝立劉文為廣川王,繼承封國,在位二年後去世。兒子劉海陽繼承王位,在位十五年,一次在屋裏,牆上有畫著男女光著身子做愛的圖畫,劉海陽擺設酒宴請幾位姐妹,麵對著裸體畫飲酒;劉海陽的妹妹已經嫁為人妻,劉海陽讓她與自己寵幸的近臣做愛;還夥同自己的堂弟劉調等人謀殺了一家三口人,已經判處了死罪。宣帝甘露四年,劉海陽被廢黜,流放至房陵縣,撤銷封國。接下來十五年,在平帝元始二年(公元2年),朝廷重新立戴王劉文的弟弟襄隄侯的兒子劉愈為廣德王,繼續奉祀廣川惠王劉越的宗廟,二年後去世。兒子劉赤繼承王位,王莽篡漢後,封國被廢。

膠東康王劉寄,在孝景帝中元二年(公元前148年)被立為諸侯王,在王位二十八年後去世。淮南王劉安謀反時,劉寄多少聽說此事,私下裏製作兵車箭矢,加強戰備,以防備淮南王劉安起兵造反。等到朝廷開始追查淮南王造反的事情時,有人供出劉寄來。劉寄的母親是武帝的姨媽,與武帝的關係最親密,劉寄內心哀傷,得病而死,也不敢安排繼承人。武帝聽說劉寄還有一位長子劉賢,母親不喜歡,小兒子劉慶,母親喜歡,劉寄也想立這位小兒子,因為位置靠後,加上自己有過錯,沒有向朝廷提出請求。武帝可憐劉寄,立劉寄的長子劉賢為膠東王,繼續奉祀康王的祭廟,封劉慶為六安王,在原衡山國土地上立國。膠東王劉賢繼位十五年後去世,諡號為哀王。兒子戴王劉通平繼承王位,在位二十四年後去世。兒子頃王劉音繼承王位,在位五十四年後去世。兒子共王劉授繼承王位,在位十四年後去世。兒子劉殷繼承王位,王莽篡漢後,封國斷絕。

六安共王劉慶,被立為諸侯王三十八年後去世。兒子夷王劉祿繼承王位,十年後去世。兒子繆王劉定繼位,在位二十二年後去世。兒子頃王劉光繼位,在位二十七年後去世。兒子劉育繼位,王莽篡漢後,封國斷絕。

清河哀王劉乘在孝景帝中元三年(公元前147年)被立為諸侯王,在諸侯王位十二年後去世,沒有兒子,撤銷封國。

常山憲王劉舜,在孝景帝中元五年(公元前145年)被立為諸侯王。劉舜,是景帝最小的兒子,驕奢淫逸,多次犯禁,景帝常常原諒他。劉舜在諸侯王位三十三年後去世,兒子劉勃繼承王位。

最初,憲王劉舜有一個不怎麼受寵愛的姬妾生了長子劉棁(zhuō),劉棁的母親因為不受寵,因此劉棁在憲王麵前也不得寵。王後修生下了太子劉勃。憲王劉舜的姬妾很多,所寵幸的姬妾還生下了兒子劉平、兒子劉商,王後逐漸失去憲王劉舜的寵幸。等到常山憲王病重,很多姬妾伺候憲王的病情,王後因為妒忌其她姬妾,並不常來伺候憲王,而是呆在房間裏。醫生送來的藥,太子劉勃也不肯先嚐一下,不願意留宿在父親身邊伺候。常山憲王劉舜去世後,王後、太子才趕到。憲王劉舜平素並不把劉棁當作兒子看待,也不分給劉棁財物。諸侯國中的郎官有人勸說太子、王後,讓他們分一部分財產給劉棁,他們不聽。太子繼承王位後,仍然不照顧劉棁。劉棁因此而怨恨王後和太子。朝廷派來使臣為憲王劉舜吊唁,劉棁向使臣報告,在憲王病重時,王後、太子不在身邊伺候,等到去世後,太子守喪六天就出門,太子劉勃在守喪期間,仍然私下裏與女子做愛、飲酒、博戲、擊築,用車子載著女子狂奔,圍繞著城市轉圈遊玩,進入監獄探視囚犯。武帝派大行令張騫調查此事,逮捕相關證人,劉勃把這些人藏起來。官吏逮捕人犯時,劉勃竟然讓人用鞭子抽打朝廷派來的官吏,擅自放走朝廷要抓的疑犯。有關部門奏請判處劉勃和王後修死罪。武帝說:“王後修一向不遵守婦道,劉棁才告發她。劉勃沒有一個好的老師教導,不忍心就此殺掉他。”有關部門奏請廢黜劉勃的常山王位,將劉勃和家屬流放至房陵縣居住,武帝批準奏請。

劉勃繼承常山王位僅幾個月,即被廢掉,撤銷封國。過了一個月,武帝考慮到常山憲王劉舜是自己姨媽的兒子,詔令有關部門,說:“常山憲王去世得早,王後、姬妾關係緊張,嫡子、庶子相互間詆毀,陷於不義,導致滅國,朕很同情。立憲王的兒子劉平為真定王,享受封國三萬戶,兒子劉商為泗水王,享受封國三萬戶。”頃王劉平在王位二十五年後去世。兒子烈王劉偃繼位,繼位十八年後去世。兒子孝王劉由繼位,繼承王位二十二年後去世。兒子安王劉雍繼位,二十六年後去世。兒子共王劉普繼位,十五年後去世。兒子劉陽繼位,王莽篡漢後,封國斷絕。

泗水思王劉商在王位十二年後去世。兒子哀王劉安世繼位,一年後去世,沒有兒子。武帝可憐泗水王劉商絕了後代,重新立劉安世的弟弟劉賀,這是戴王。在王位二十二年後去世,有遺腹子劉煖(xuān),諸侯國相、內史沒有向朝廷報告,太後上書,昭帝很同情,判泗水國相、泗水國內史有罪,讓劉煖繼承王位,這是勤王。在位三十九年後去世。兒子戾王劉駿繼位,在位三十一年後去世。兒子劉靖繼位,王莽篡漢後,封國斷絕。

讚辭如下:春秋時,魯哀公(公元前494-前477年)曾經說過:“寡人生於深宮之中,長於婦人之手,從不知道憂愁,也不懂得害怕。”此話可謂深刻!人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中,想要不危亡,也難。古人常把安逸比作毒藥,沒有一點德能而享受榮華富貴,其實是一種不幸。漢朝建國之後,到了孝平帝朝,前後封立的諸侯王共計有一百多位,大多數驕奢淫逸,缺乏道德。為什麼會是這樣?諸侯王沉溺於奢靡的生活之中,周圍的環境又在逐漸地侵蝕著他們的靈魂。一般來說,人都會受到環境的影響,更何況像魯哀公所說得那樣!除非他是一位超凡脫俗的賢者,卓爾不群,就像河間國獻王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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