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回 黃長勝殺豬驚好漢 羅大鶴奏技收門徒(2 / 3)

黃長勝聽了這派話,已疑心羅大鶴確是雙胞兄弟,便對羅大鶴作揖說道:“昨日二師傅在小店,談起師傅的武藝,我不是不相信,隻因想見識見識,所以約了到師傅這裏來,倒害得師傅和人動氣,我心裏很是不安。”

羅大鶴慌忙答禮笑道:“這算不了什麼,請問黃老板的功夫,是跟那位師傅練的?昨日據舍弟回來說,黃老板的氣勁如何好,手腳如何快,料想尊師,必是個有名的人物。”黃長勝笑道:“昨日二師傅問我是何人的徒弟,我聽錯了,因為我們做屠坊的人,沒有什麼徒弟師傅,俗語說得好,捉得豬叫,便是屠夫,從來沒聽說屠夫也帶徒弟的。想學習殺豬的人,隻有到屠坊裏當夥計,留心見幾次,自己動手殺幾次,屠夫的本領,便完了,因此二師傅問這話,我一時沒想到,是問學武藝的師傅。我並不曾學習過武藝,連會武藝的朋友,也沒有交著。”

羅大鶴道:“生成有這麼大的氣勁,這麼快的手腳嗎?”黃長勝道:“我也莫名其妙,我父親本是做屠夫的,我十二、三歲的時候,就幫著我父親殺豬,每日總得殺幾隻。我的年紀,一年大似一年;我的氣勁,也跟著一年大似一年,直到二十歲,才自己動手殺。起初殺百多斤一隻的豬,也得提上凳,用肘按住,才能殺死;後來氣勁更覺大了,非二百斤以上的豬,便用不著上凳,隻須提起來,往自己膝蓋上一擱,就一點兒不費事的殺了。手快也是習慣成自然,我能將頭上的帽子,放在血盆裏,一刀將豬殺了,抽出刀來,從血盆裏搶了帽子,往頭上戴,帽子上不沾點豬血。”羅大鶴道:“你有這麼好的資質,怎的不從一個會武藝的人,學習武藝呢?”

黃長勝道:“我因不曾見過會武藝的人,想學也沒人教。我那條街上,有個姓張的,混名叫張三跛子。人家都說他好武藝,教了許多的徒弟。我要張三跛子,做武藝給我看;做得好,我就從他學。他當時做了幾個樣子給我看,並說給我聽;人家如何打來,應該如何接住人家的手,如何回打人家一拳;腳來該怎麼接,頭來該怎麼接。說你若不信,盡管打來,好接給你看。我見他教我打,我就用殺豬的法子,朝他胸脯戳了一下,正正的戳在他胸脯上。等他用手來接,我和抽刀一樣,早已抽了回來,他沒接著。我還想戳他第二下,隻見他連退幾步,臉上變了顏色,兩手揉著胸晡,一句話也沒說,就跑回去了。

“我還不知道他為的什麼,他去後,好幾日沒見他的麵。後來有人對我說,張三跛子被人打傷了,大盆大盆的吐血,我聽了也不在意,不知他被什麼人打傷了。隔了大半年,我這日在街上遇了他,順口問他吐血好了麼?他麵上很露出不好意思的樣子說道:“我是做手法給你看,並不是跟你動手過堂,誰知你存心不善,冷不防一拳,打在我胸脯上,我那時本打算回你一拳,轉念一想不好,我的拳頭太重,你是個沒練過把勢的人,受不起一拳,倘有個一差二錯,定遭人唾罵。”

“我見張三跛子這麼說,才吃了一驚,問他道:‘你吐血,難道就是我那一拳戳傷的嗎?怪道你那日,用兩手揉著胸脯,一句話也不說,就跑了啊。’張三跛子卻又搖頭道:‘我是說笑話,逗你玩的,你一拳,怎能打的我傷,我本來有吐血的毛病,每年得發兩次。’他說著便走了,以後一次也沒到敝店來過,平常是隔不了幾日,就來買肉的。”

羅大鶴哈哈笑道:“原有一句俗話,把勢把勢,怕的是猛勢,張三跛子是個不成材的把勢,怎能當得起你這樣的大猛勢,幸虧你沒練過武藝,隻要練上兩個月,他胸脯上,受了你那一拳,我包他沒性命,帶回家去了。好,等我殺過了牛,也來做幾樣武藝給你看。你要知道,徒弟打死師傅,不要抵命的,你盡管照戳張三跛子的樣,多戳我幾下,看我夠不夠做你的師傅。”

黃長勝高興,跟著羅大鶴,到一塊青草坪裏,隻見一條很大的黃牛,正低著頭嘴草,離黃牛不遠,豎了一根二尺來長的木樁,在青草地上,牛掏拴在樁上。羅大鶴叫周春庭,拿一條粗麻索來;羅大鶴親自動手,將麻索一頭縛在牛的前腿上,一頭縛在樁上,笑問黃長勝道:“你想看我抓牛肚子裏的什麼東西,隻管說出來,我照著你說的,抓給你看就是。”

黃長勝心裏,總不相信有這種本領的人,隨口答道:“聽憑師傅的意思去抓就得哪!”羅大鶴道:“不行,得你說出來,我照著你的去抓,才有興味,隨便去抓的,算不了稀奇!”黃長勝笑道:“師傅定要我說,就請師傅把牛心抓出來好麼?”羅大鶴笑著點頭道:“看你說的,倒像是一個內行。牛肚裏的東西,隻一顆心,最不好抓;要抓人的心,卻是最容易的事。”黃長勝問是什麼道理?羅大鶴笑道:“這道理很容易明白。因為人的心,都是歪在一邊的;我看他歪在那一邊,就從那邊下手去抓,一抓便著了。唯有牛的心,不論黃牛、水牛,都是在當中的;不費點兒氣力,抓他不出來。也罷!你既說了,我總得抓給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