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 逛鄉鎮張燕賓遇豔 劫玉鐲陳廣泰見機(3 / 3)

二人回到呂祖殿,陳廣泰見張燕賓手上很多血跡,問是哪裏來的血?張燕賓笑道:“你在林家屋上,不曾聽見嗎?”陳廣泰吃驚道:“你竟把那婦人殺死了麼?你教我先走,我就走了,哪裏聽見什麼呢!”張燕賓搖頭道:“無緣無故,誰殺死那婦人幹什麼?隻因鐲小手大,一時捋不下來,那婦人已驚醒要開口喊了。我急得沒有法子,隻好抽劍將那隻手腕截斷;所以弄得兩手都是鮮血,掛點兒紅也好。”

陳廣泰一聽這幾句殘忍話,不由得冒上火來,沉下臉說道:“你這回的事,未免做的過於狠毒了一點,我想不到你相貌生得這麼漂亮,五官生得這麼端正的人,居心行事,會有這般狠毒!”張燕賓也勃然變色說道:“你才知道我居心行事狠毒嗎?居心行事不狠毒,怎的會做強盜咧!你是居心仁慈,行事忠厚的人,快不要再和我做一塊,把你連累壞了。”

陳廣泰受了這幾句搶白,火氣就更大了,指著張燕賓的臉說道:“你做錯了事,不聽朋友規勸,倒也罷了,還要是這麼護短,我真不佩服你這種好漢。”張燕賓的貌如春風,性如烈火,對著陳廣泰呸了一口道:“誰和你是朋友?誰教你規勸?誰教你佩服?你是好漢,你就替林家的婦人報仇。”陳廣泰這時本已大怒,隻是回頭一想,張燕賓究竟待自己不錯,而且自己是得他好處的人;既已同做強盜,怎好過責他狠毒呢!若認真翻起臉來,旁人也要說我不是。因此勉強按捺住火性,向張燕賓拱手道:“你也不必生氣,我的一張嘴,本來也太直率了些,承你的情,交好在先,不值得為這事,傷了你我的和氣。周金玉在那裏等得你苦了,你去開開心罷,不要把我的話作數。”

張燕賓見陳廣泰轉險陪笑,倒覺自己性子太躁,回出來的話,太使人難堪,心裏也是不免有些失悔,不該截那婦人的手。當下也陪著笑臉,向陳廣泰說道:“你知道我的性子不好,原諒我些;我的一張嘴,實在比你更直。周金玉那裏,我既約了他,是不能不去,今夜便不陪你了,明朝見罷!”陳廣泰說了聲請便,張燕賓竟自去了。

陳廣泰獨自在房中思來想去,終以往別處謀生為好,不過自己要走,是很容易的事,心裏就隻放不下張燕賓。思量他如此強逞,目空一切,俗語說得好,做賊不犯,天下第一,世間哪有不破案的賊?況且他於今又迷了一個私娼,更是一個禍胎!我若丟了他,自往別處去,他一個人在這裏,沒人勸他,沒人幫他,他拿真心待我,我曾受過他好處的人,問心實有些過不去。但是我不離開他,終日和他做一塊,他橫豎也不聽我的話,一旦破了案,同歸於盡,也是不值得,不如趁他今夜到周金玉那裏開心去了,我離開這呂祖殿,另尋一個妥當地方藏躲,暗中探聽他的行止。或者他見我走了,一個人單絲不成線,從此斂跡了,或竟往別處去了;我再去別省,這就盡了我朋友的交誼了。萬一他仍執迷不悟,弄到破了案,有我在這裏,能設法救他,也未可定。總之我離開他不了,丟了他不顧也不好,就隻有這一條離而不離的路可走了。隻是我此刻是懸賞捉拿的人,離開這個好所在,卻去哪裏安身呢?又躊躇了一會,忽然喜道:“有了。鄉村之中,富厚人家的大住宅很多,大住宅多有天花板,我藏在天花板裏麵,每夜到周金玉那裏,或這地方,探一度消息;若兩處都沒有他的蹤跡,外麵又沒有拿了大盜的風聲,那就是已往別處去了,我再往別處,問心也沒對不起朋友的所在了。”

陳廣泰主意打定,即出了呂祖殿,找了一家大住宅的天花板,藏躲起來,每夜二三更時候,出來探聽。這夜到呂祖殿一看;東邊配房,空洞洞的,不但張燕賓不見,連房中陳設的器具,一件也沒有了。陳廣泰心想難道他將行李都搬到周金玉那裏去了嗎?我何不到那裏去探聽探聽。遂跑到周金玉家,伏在房內邊,聽得房裏有兩個女人說話的音聲,也不見有張燕賓在;仔細一聽房內所說的話,不覺大驚失色。

不知聽出什麼話音來,且俟第三十一回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