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三元的話才說了,身子就地下一個溜步,溜到那說話的跟前,一掃腿過去,那人的腿彎,便如中了鐵杵,仰天一跤,倒在地下。劉三元思量走第一第二的兩個,必是他們同夥中最凶悍的,所以眾米販,都瞧著二人的神氣。既以掃腿打倒了這人,掉轉身軀,又將二人打倒。
眾米販見劉三元動手,其中也有些冒失不怕死的,就還手和劉三元打起來。但是,他們自己這邊的人太多了,動手就礙著自己,找不著劉三元下手;劉三元的身體,比猿猴還來得靈巧,幾起幾落,躥入人叢之中,舉起兩個栗暴,揀眾人實在地方,每人一下,打得眾人個個叫苦。隔得遠的知道不妙,都撒腿逃跑,被打倒了的,逃跑不了,都哀聲求饒。
劉三元覺已打得十分痛快,方住了手,高聲喊那些逃跑的人轉來。眾米販見劉三元停手不打了,都一步一步的挨了過來。
劉三元向大眾說道:“你們可知道,我今日為什麼要打你們麼?你們平日仗著人多勢大,到處欺負行人,不問是什麼地方的人,隻要是到過湘陰的,談到湘陰的米販,沒一個不是咬牙切齒的痛恨,這湘陰的道路,難道是你們私有的產業?你們憑那一種道理,隻教人家讓你們的路;你們不能讓人家的路?我劉三元並不是湘陰人,這次到湘陰來,也沒有多久,而你們欺負行路人的事,我兩個耳裏,實在聽得有些不耐煩了,以為你們固有多大的本領,才敢如此欺人,特地到這裏來,領教領教你們的手段。原來你們隻會欺負那些下苦力的人,真應了你們湘陰的俗語,牛欄裏鬥死馬,專欺負沒有角的牛。我從此就在湘陰住著,你們若再敢和從前一樣,欺負抬轎挑擔的行路人,你們欺負一次,我就打你們十次,你們仔細著便了。”
說完之後,從橋石底下,取出韁索來,一躍上馬,飛也似的去了。眾米販等劉三元走的不見影子了,才扶起第一、第二兩把米車,忍氣吞聲的走了。湘陰的米販,自從劉三元懲治了這次之後,再也不敢向人使出從前那種窮凶極惡的樣子了。有幾個年老的湘陰人,從前曾受米販欺負過的,聽了這麼的事,心裏痛快的了不得,出外又遇著些米販,就故意高聲喊道:“我劉三元在這裏,你們敢不讓路麼!”湘陰的米販,聞劉三元的名無不心驚膽戰的,忽然聽得說是劉三元叫讓路,哪裏敢支吾半句呢!連忙都把米車讓過一邊,等假劉三元過去。劉三元威名之大,即此可以想見了。
劉三元在湘陰既顯了聲名,就有好武藝的人從他練習拳腳的。劉清泉從小就喜習拳棒,在廣東已從了好幾個名師,因有朋友從湖南來,說起劉三元的武藝得自仙傳,不是尋常教師的拳腳所能比擬萬一;劉清泉聽了心動,逕到湖南尋找劉三元,在衡陽遇著了,果然不是尋常家數,便拜劉三元為師,朝夕不離的,相從了七年。劉三元承認劉清泉的功夫,在自己之上,教劉清泉隻管回廣東,大膽收徒弟。
劉清泉才別了劉三元,回廣東來。所以對於謝景安、蔡澤遠二人,自覺有十成把握。這日謝、蔡二人既打輸,也就心悅誠服的拜劉清泉為師,不到幾年,二人都成了一身驚人的本領。隻因二人都是世家子弟,既不依賴收徒弟謀衣食;又不在江湖上行走,有本領也無處使用,也沒多人知道。何載福當捕頭的時候,遇了疑難案件,十九找劉清泉幫忙,劉清泉總是指揮自己的徒弟去辦。然以謝、蔡二人,是少爺身份,教二人出力的時候最少。這回因已知道陳廣泰的本領非凡,而幫同陳廣泰犯案的這人,雖不知道他的姓名來曆,然絕對不是無能之輩,是可以斷定的。劉、盧二人的徒弟雖多,功夫能趕得上謝、蔡的甚少,所以不能不把這兩個得意的徒弟找來,幫辦這件大案。
間言少說,書歸正傳。這日黃昏時候,何載福來到劉清泉家,劉、盧二人並許多徒弟,正聚做一處,議論夜間截拿的辦法,見何載福到來,盧用廣迎著先開口說道:“我可給老哥一個喜信,也教老哥快活快活。”何載福喜笑道:“什麼喜信我聽了快活,老弟必也是快活的。”盧用廣點頭道:“我們自然先快活過了。”劉清泉和眾徒弟都起身讓何載福坐了,盧用廣指著在坐一個三十多歲工人模樣的人,對何載福說道:“喜信就是他送來的。”何載福一看,不認識這人,遂抬了抬身,向這人問道:“老哥貴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