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曲店街二俠籌防 義和團兩番奪壘(3 / 3)

霍俊清慌忙搖手道:“使不得,使不得,萬分使不得。我們已派了好幾個探消息的在外麵,如何再用得著你親去,昨日他們來攻擊這裏的時候,也不知有多少人,認識了你我。即如那日在這裏的解聯魁,他見麵必認得出是在淮慶會館見過的,他們曾兩次敗在你的手裏,傷了這麼多人,誰不恨你入骨,縱然有下說詞的機會,這說詞也不能由你去下。”農勁蓀從容笑道:“昨日來攻擊這裏的人,那一個長著了眼睛,如何便能認識你。”農勁蓀說到這裏,忽失聲叫了一句,哎;好像忘記了什麼,臨時觸想起來了的神氣。

霍俊清忙問什麼事?農勁蓀道:“有一句要緊的話,我忘了囑咐屋上巡哨的人,你且在這裏坐坐,我去囑咐他們一句話就來,還有話要和你商量呢。”霍俊清點頭道:“你就去罷,我在這裏等你便了。”農勁蓀遂匆匆忙忙的去了。

霍俊清獨自坐在房中,麵朝著窗戶,向房瓦上望著,雁翎刀橫擱在麵前桌上,心裏猜度農勁蓀,是為一句什麼要緊的話,忘記囑咐巡哨的,用得著如此匆忙的跑去。再想農勁蓀平日的舉動,從來是很鎮靜的,相交多年,一次也不曾見過他的疾言厲色,和匆遽的樣子。今日他忘記囑咐的那句話,想必是十二分緊要,遲了便關係全局的。霍俊清心裏正在如此猜想,猛然見對麵屋脊上,躍過一個身體魁梧的漢子來,身上的衣服,和頭上的包巾,與那日來的解聯魁,一般無二,頷下一部絡腮胡須,紛披在兩邊肩上,瞥眼望去,容貌甚是威嚴,赤著雙手,並沒攜帶兵器。那人的身法真快,瞬眼就下了房簷。

霍俊清料是義和團的人,前來行刺的,隨即立起身來,綽刀在手,向窗外大聲喝道:“麼麼小醜,敢來送死!”一麵吆喝,一麵已躥出了房門,隻見那人立在丹墀當中,對霍俊清拱手說道:“霍爺不要動怒,休疑小人是前來行刺的。”

霍俊清見那人手無寸鐵,且白晝也沒有前來行刺之理,便接口問道:“足下貴姓大名,來此有何貴幹?”那人說道:“小人特來與霍爺講和,霍爺能否容小人進房坐著談話?”霍俊清心想這人既是來講和的,卻為什麼要從房上下來呢?不好大大方方的,說知外麵把守的人,從容由大門進來嗎?況且屋上派有巡哨的,這青天白日之中,他又穿著這麼礙眼的衣服,怎麼巡哨的,一個也不曾看見呢?他的本領,就很不小了。我若不許他進房坐著談話,顯得我膽小,算不得英雄,量他一個人,便有大本領,我不見得怕了他,就讓他進房來坐罷。想罷,即對那人拱了拱手道:“足下既是來講和的,哪有不請進房坐著談話之理。”

那人見說,大踏步走過來。霍俊清讓進了房,分賓主坐下,順手將雁翎刀倚在身邊,複問那人貴姓。那人從懷中摸出一張小小的名片來,雙手遞給霍俊清。霍俊清接過手一看,不覺呆了,以為是那人摸錯了名片,原來名片上,分明寫的是農勁蓀三個字。正待抬頭問議,農勁蓀已露出自己的本音來,打著哈哈笑道:“你尚且不認識我,那些麼麼小醜能認識我麼?”霍俊清也忍不住大笑起來,說道:“你的本領真不錯,真有你的。啊喲!你的胡須呢?怎麼一轉眼就沒有了。”

農勁蓀將手對霍俊清一伸道:“這不是胡須是什麼?”霍俊清接過來,看是一層極薄極軟的皮子,皮子上麵,黏著一部極濃密的胡須,提在手中,就和才剝下來的耗子皮一般。那皮子的裏麵,好像糊了什麼膠在上麵,有些黏手。便問農勁蓀道:“這東西從哪裏來的?”

農勁蓀道:“是一個英國人送我的,這算不了什麼,外國當偵探的,都有這一類東西,一時之間,能變換出無數種模樣,肥瘦老幼,隨心所欲,不是內行,對麵也分辨不出。你說義和團那班糊塗蟲,能辨認得出麼?”霍俊清道:“你有這一套本領,還怕什麼?我很安心的放你去了。但是你得早些回來,免我盼望。”農勁蓀應著知道去了。

不知此去探出什消息回來,且俟第十九回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