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曲店街王五看熱鬧 河南村霍四顯威名(2 / 3)

霍俊清糊糊塗塗的,又過了四年,已是十二歲了,比先前雖長大了些兒,望去卻仍不過像是七八歲的人。然有時因爭論什麼玩耍東西,和同鄉村裏七八歲的小孩,動手打起來,霍俊清總是被那些七八歲的小孩,打倒在地;甚至打得頭破血流,哭哭啼啼的跑回來。霍恩第自然要追究被什麼人打的,每次總得把霍恩第氣得說不出話,隻因每次與霍俊清相打的,沒有八歲以上的小孩;霍俊清這時的年齡,已足十二歲了。

霍恩第心想若是比自己兒子大的人,打傷了自己兒子,可以挺身出去,找人家評理;警戒人家下次,不得再欺侮小孩。於今每次打傷霍俊清的,既都比霍俊清小了幾歲;人家的孩子,又不是學會了把式的。霍家是有名的武藝傳家,教霍恩第拿什麼話去找人家評理呢?雹俊清又頑皮,喜歡和那些小孩相打;是這般一次不了一次的,把霍恩第氣得沒法了,隻好禁止霍俊清,不準他出外,也不準他進練把式的房間習武。霍恩第說:“像四兒這麼孱弱的身體,必定練不成武藝,索性不教他練;外人知道他完全不曾練過,不至有人來找他較量,他也不至和人動手,免得敗壞我霍家的聲名。”

他們霍家的子弟,從來沒有不練習武藝的,霍恩第這回不教霍俊清練習武藝,算是創例。霍家的兄弟叔侄,和親戚六眷,都很覺得詫異;大家要求霍恩第,準霍俊清練習。霍恩第隻是不肯,說霍家的子弟,出外不曾示過弱;於今四兒十二歲了,連七八歲的小孩都打不過,將來不丟霍家的人,丟誰家的人呢?要求的人沒得話說,也就罷了。霍俊清既不能進練習的房子,也從不提起想練習的話。他的身體小,每日早晚,躲在練武室外麵,悄悄的偷看,家裏人都不注意。

霍家的房屋背後,有一個極大的棗樹園;霍俊清每早晚偷看了手法之後,就獨自躲在棗樹園裏練習,也從沒有人注意他。如此不間斷的,整練了十二年,霍俊清有二十四歲了,一次都不曾和人較量過。這日忽然來了一個行裝打扮,背馱包袱的壯士,自稱河南人,姓杜名毓泉,自幼練習武藝;因聞霍家迷蹤藝的聲名,特地前來拜訪。霍恩第見是慕名來拜訪的,自然殷勤招待。住了一日,次日便帶了自己的九個侄子,請杜毓泉到練習室,教九個子侄,次第做功夫給杜毓泉看。杜毓泉立在看了,一個一個的鼓掌道好,並不說什麼,九個人次第演完之後,杜毓泉即向霍恩第拱了拱手道:“領教了!多謝多謝。”

霍恩第看杜毓泉神氣之間,似乎不大稱許,隻因自己年事已老,究竟不知道杜毓泉的功夫怎麼樣;恐怕動起手來,壞了霍家的名聲。九個子侄的功夫,杜毓泉看了,不加稱讚;杜毓泉的功夫,不待說在九個人之上。霍恩第隻得忍住氣,也拱了拱手道:“見笑方家!小兒輩才用功不久,拳腳生疏,實在看不上眼。”

杜毓泉笑道:“我久聽說尊祖傳的迷蹤藝、霍家拳天下無敵!霍家的七八歲小孩拳腳都是了不得的,原來都才用功不久。可見得外麵的話,謠傳的多,真是聞名不如見麵!”霍恩第紅了臉,不曾回答;九個人之中,霍六爺的功夫,比較這八個都好,聽了這話氣不過,走出來拍胸說道:“我霍家拳本是天下無敵,誰敢說半個不字?你不相信,可下來同走一趟!”

霍六爺的話沒說完,霍恩第已大聲說道:“我霍家武藝,以禮義為先;杜君來此是客,我等安可怠慢!”杜毓泉笑道:“較量武藝,倒算不得怠慢。我千裏跋涉而來,為的就是要見尊府的祖傳本領。若不吝教,就大家下場子玩玩也好。”說時即走進幾步,立在練武室當中。

霍恩第心中十分著慮,恐怕六兒打不過,以外的更不是對手了。然而杜毓泉既已下“場,又是自己人先說走一趟的話,不能中止說不打;隻好懸心吊膽的,望著霍六爺和杜毓泉交手。二人僅走了一個回合,霍六爺的左膀上,已受了重傷,那敢戀戰?趁著不曾跌倒,連忙跳出圈子,忍著痛苦,不敢說受傷的話。杜毓泉見霍六爺跳出圈子,也就拱手說了一聲得罪,退出圈子來。把個霍恩第氣得要拚著老命,替霍家拳爭威名了。

正待將身上的長袍卸下,隻見霍俊清跑了進來,大聲說道:“我霍家拳,本是天下無敵!誰敢說半個不字的,來跟我霍四爺試試。”霍恩第一見霍俊清進來,那氣就更大了,一迭連聲的喝道:“逆畜!還不給我快滾出去,你來討死麼?”

杜毓泉笑道:“一般的好說大話,不要一般的不濟才好呢!”說著已跳進了圈子,霍恩第那來得及阻止;一霎眼間,二人已搭上手了。才交了兩下,霍恩第已大驚失色,暗想四兒從哪裏學來這麼好的本領?二人走不上十個回合,隻見霍俊清的右腿一抬,將杜毓泉踢得騰空起來,跌了一丈多遠;倒在地下,半晌動彈不得。霍恩第連忙走過去攙扶,見杜毓泉的左腿,已被霍俊清踢斷了筋骨。虧得霍恩第的傷科,很是高明,急急調敷了傷藥,用杉樹皮綁起來;在霍家調養了半個多月,方能行走。杜毓泉從此五體投地的,佩服霍家的拳法;拜謝了霍恩第醫傷之德,才馱著包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