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這就去!”杜規的肉眼泡猛然張大,帶著幾分驚詫的神情回答。自從把海關職務交卸給陳綱後,他就一直自覺身份尷尬。所以議事時態度也沒有原來積極,甚至對於涉及到自身利益的事情也盡量不參與。為了海關對北方進行貿易禁運的事情,福建、廣東和兩浙的商人沒少找他疏通,而向來以商人利益保護者自居的杜規一反常態,很少在文天祥麵前給大夥說情。
“你再想想,還有什麼辦法能讓忽必烈湊不齊足夠的南下物資?”文天祥盯著地圖,低聲詢問。杜胖子在大都督府群僚中對經濟的領悟能力首屈一指,大多數情況下,自己這個擁有後世記憶的人都沒他鬼點子多。破虜軍在江南西路對付伯顏已經非常吃力,如果能把忽必烈拖在北方多一些時間,文天祥寧願付出任何代價。
“丞,丞相問,問我?”杜規一時反應不過來,話語有些結巴。自從泉州事件之後,他與大都督府其他幕僚之間就生了些芥蒂。自己也覺得與文天祥的關係沒有原來那樣近,日日受到冷落。此刻乍聞丞相大人向自己問計,激動得無以複加。
文天祥回過頭,很給了杜規一個包容的微笑:“當然是你,難道這裏有人比你會做生意麼!”
“唉,唉,我想想,我想想!”杜規覺得自己在做夢,偷偷掐了自己一把。劇烈的疼痛讓他立刻清醒,皺了會兒眉頭,低聲說道:“隻,隻能買了。他在民間征集什麼,咱們就暗中高價收購什麼!但忽必烈既然對自己的臣民也搶,價格拉得再高也未必有用。其實買物資不如買人,如果咱們出錢武裝兩淮那些草頭王………”
杜規想出了一個龐大的扶植計劃。兩淮各地在去年冬天崛起了很多王爺,打著漢、唐、周、楚等旗號四下劫掠。這些土匪對大都督府不買帳,曾琴從兩浙派了幾波使者過去,都被王爺們趕了回來。但如果不惜重金武裝這些不可控製的力量,短時間之內也許可能遲滯忽必烈南下的腳步。
“隻怕到頭來咱們養虎為患!”參謀宋清濁強烈反對杜規的建議。在他看來,那些草頭王爺們根本沒有國家觀念,被武裝起來後,可能對抗忽必烈,也可能成為忽必烈對付破虜軍的得力助手。
“忽必烈比咱們想象得聰明!”正當眾人爭執不下的時候,陳子敬把另一份北方細作冒死傳回來的報告放在了大夥的眼前。在那份諜報上,忽必烈充分表現出了他寬宏大度的一麵。幾個盤踞在袞州、開封一帶,去年冬天剛剛稱王,今年春天又匆匆放棄“王位”的土匪迫於兵勢向忽必烈輸誠,忽必烈答應可以不計較他們的造反行為。前提是,這幾個“王爺”接受朝廷的招安,自備糧草、器械協同官軍去登州“剿匪”。
“既然如此,隨他們去吧!”文天祥搖頭,話語裏多少有些無奈。對於北方的草頭“王爺”,他本來就沒抱什麼過高期望。與當年的陳吊眼和現在的張一行等綠林豪傑不同,這些人起兵反元根本不是為了反抗暴政與奴役,而是看到破虜軍節節勝利,以為北元氣數已盡所以想趁亂撈取好處。這些投機者和文忠記憶裏元末的一些農民武裝一樣,心中沒有任何國家民族觀念,也沒有任何做人的底限,蒙古人占上風時他們接受招安,反元力量占上風時他們再起“起義”,根本不在乎自己對大局的影響和世人的評價。
由於文忠的記憶來到了現世,破虜軍頂住了蒙古族力量爆發期所帶來的毀滅。“朝秦暮楚”的投機者本也比曆史上早了數十年開始了他們的表演。
但是,忽必烈征調他們協助剿滅陳吊眼,表麵上看去驅虎吞狼,實際效果卻未必如他想象般樂觀。一旦元軍的主力受挫,這些的人臨陣倒戈時也不會有一絲猶豫。
“我提議把新編的四個火槍營從海路調往登州,支援陳將軍!”參謀趙刑指點著膠州一線建議。地圖上,快速南下的元軍前鋒已經迫近濟南,以目前這種推進速度,不出一個月,忽必烈就能親臨山東東路,與北伐先遣師決戰。
陳吊眼北上時隻帶了七千兵馬,算上臨時在膠州灣停靠的水師和被陳吊眼收編的部分紅襖軍殘部,破虜軍在山東的總兵力不超過兩萬人。而擺在陳吊眼麵前的元軍,現在已經超過了十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