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沒把你這個惡心家夥射死!”探馬赤軍萬戶元繼祖在心中罵道。雖然現在李甄已經和他不屬於同一陣營,但從人格角度,他更敬重李甄這樣的“叛徒”,而不是焦友直這樣的“朋友”。

“索力罕,你速帶本部兵馬警戒,嚴防敵軍趁機進攻。乃爾哈,調一個萬人隊跟本帥走!其他人,回營整頓兵馬,等候本帥將令”達春當即立斷,大聲命令道。

將領們答應一聲,飛跑了出去。達春跨馬,帶著一萬蒙古兵衝向了新附軍聚集的幾處營地。

新附軍大營內,士兵們亂做一團。叛將李甄顯然早有準備,帶著五千多嫡係兵馬在營內放了幾把大火,然後掉頭衝向了破虜軍防線。破虜軍那邊的接應兵馬也做好了準備,見到李甄旗號,立即放開了一條路,把起義的弟兄們讓了進來。

其他幾支新附軍沒有達春將令,不敢追,也無心追,隻好眼睜睜地看著李甄逃走。還有幾股不知是誰的部下,哭喊著要回家,四散著向野外逃去。而大多數士兵不明白外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誰是敵人誰是朋友,拿著兵器,見到有人靠近自家帳篷就是一通亂砍。

達春帶著鐵騎從大營外跑過,抓了幾個逃兵,很快弄清楚了具體情況。對付炸營,他有一招最見效果的辦法。叫過乃爾哈,達春大聲命令道:“派幾十個會說漢語地衝進去,讓士兵都回自己的帳篷。半柱香後,有站在帳外者,殺無赦!”

“回帳,回帳,站在帳外不聽號令者,殺無赦!”

兩小隊蒙古騎兵衝進人群,一邊揮刀將來不及讓路的新附軍士兵砍翻,一邊大聲傳達了達春的命令。

在蒙古騎兵眼中,破虜軍不過是打仗時的肉盾和運送輜重的奴隸,他們的性命根本不值得珍惜。馬蹄很快在人群中踏出兩條血路,把命令傳達到了每個角落。一些蓄意鬧事者丟了性命,忠於大元,試圖整頓兵馬的百戶、牌子頭們,也有不少人在混亂中稀裏糊塗地成了刀下之鬼。

有些士兵氣憤不過,扔掉號衣逃出了營壘。對此,達春早有安排。已經逃遠的,他命人不必去追。此刻才想起逃的,達春命令一個不許放過。

兩個蒙古千人隊,挽著弓,在在營盤外圍往來奔走。見到靠近柵欄的,立即射殺。殺到後來,把那些動作緩慢,遲遲不肯歸帳者,也一並射翻在地上。

血把地麵上的浮土混成了泥漿,平日裏被蒙古人欺負怕了的新附軍見達春如此狠辣,頭腦慢慢恢複了清醒。大多數人放下了兵器,乖乖地躲回了軍帳。少數人不滿達春濫殺無辜,拔刀找鐵騎拚命,卻因為沒有組織者,分別被鎮壓了下去。

忙亂了大約一個時辰,達春終於穩住了軍隊。正待召集幸存的新附軍將領訓話,猛然間,身背後傳來一陣劇烈的爆炸聲。

“炮擊!”達春本能地回頭,向爆炸聲傳來的方向望去。隻見十數枚漆黑的彈丸掠過天空,拖著長長的煙尾,落入蒙古軍營中。

“該死!”達春猛然意識到自己上當了。半個月來,他的蒙古軍大營一直受到破虜軍的冷炮打擊,士兵們對炮彈的反應,已經漸漸從恐慌變為麻木。

“並不是每一發炮彈都能爆炸,即便爆炸,隻要不站在炮彈落地點十步之內,就能保住自身安全。”這是蒙古士兵用血總結出來的經驗。捱炸捱出經驗的老兵還發現,炮彈飛來的速度並不像想象的那樣快,憑借其在空氣中的噝噝聲和背後的煙尾,捱炸的人有一半以上機會能判斷出它的落地點。

但這些經驗都是對付零星冷炮的,這麼集中的轟擊,在大軍統帥達春眼裏隻意味著一件事,那就是破虜軍率先發動了進攻。而這關鍵時刻,作為統帥的達春偏偏不在他自己該在的位置上。

“迎戰,迎戰,乃爾哈,留給你一個千人隊,盡快整頓新附軍投入戰鬥。其他人,跟本帥回營!”達春聲嘶力竭的叫道,旋即帶著蒙古騎兵,衝向了中軍。持續半個月來,鄒洬騷擾的都是蒙古軍,所以達春有實足的把握,破虜軍今天的攻擊也必將從中軍開始。

索力罕立刻命令新附軍將領們整頓隊伍,幾個新附軍將領都楞住了,剛剛經曆一場大混亂,每個人連手下損失了多少兵馬,低級軍官是否還活著都不清楚,倉卒之間,如何能把兵馬整理起來。

索力罕不管新附軍將領的難處,用鞭子劈頭蓋臉地打將過去。有的新附軍將領機靈,趕緊答應著跑向本營。有的新附軍將領卻不開竅,兀自跟索力罕強辯:“將軍,將軍息怒。這倉卒之間,部隊怎能集合得起來。即便集合起來了,誰還會有心思打仗!”

“我不管,速去集合,否則,咱們今天都得死!”索力罕瘋狂地喊道。他恨,恨這些新附軍將領沒頭腦,居然看不到就在眼前的危險。

在皮鞭的刀劍的逼迫下,新附軍的萬戶、千戶們跑回營中整理本部人馬。剛剛從混亂中回過神來的士兵怎麼可能投入戰鬥,一個個哀叫著,哭喊著,不知道究竟該何去何從。

半柱香時間過去了,營內寬闊處隻聚集了幾小隊殘兵。有的士兵拿著刀劍,有的則四處張望,試圖揀一把兵器來武裝自己。

從東麵吹來的風將炮擊聲連同硝煙一並送了過來,在新附軍士兵眼裏,那是地獄的味道與聲音。隊伍整理得更慢了,有人甚至偷偷地從隊伍中溜出去,鑽進附近的帳篷。

硝煙在原野間彌漫,索力罕已經能聽見中軍方向傳來的喊殺聲。來自破虜軍方麵的炮擊聲越來越密,遠程重炮,近距離輕炮,馱炮,還有用簡易投石車扔出的手雷,在戰場上炸出了一團團黑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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