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師說:“楊隊他們是不會搞錯的,一定是掌握了你犯罪的證據,才把你抓到了這兒來的。鄧孟烈同學,你就不要再否認自己所做的事情了,這不僅不能讓你逃脫法律的製裁,反倒會加重你的罪責。”
鄧孟烈隻拿眼狠狠瞪了一下陳老師,便低下頭不再說話了。
陳老師繼續勸道:“鄧孟烈同學,你還沒滿十八周歲,隻要你認罪態度好,坦白交待自己所犯的罪行,到時一定會得到從寬處理的機會。相信老師的話好嗎?老師這樣苦口婆心地勸你,也是為你好呀。”
鄧孟烈突然凶巴巴地衝著班主任吼道:“什麼為我好,你是在給我下套。告訴你,我才不會上你的當,不會,絕對不會!”
楊坤繃著臉說:“鄧孟烈,你怎麼可以這樣誤解陳老師?陳老師這麼做完全是出於對你的關心,你怎麼可以這樣傷害他?”
“關心?”鄧孟烈嗤之以鼻道,“剛才我已經說過,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人真心關心我,我也不相信有人會真心關心我。”
陳老師真誠地說:“鄧孟烈同學,我了解你的情況,知道你從小就缺少父母的關愛,缺少同學朋友的關愛,但老師是真心關心你的。”
鄧孟烈冷冷地說:“不需要,我不需要你的關心,我不需要任何人的關心。別人的關心隻會讓我覺得自己更可憐更可悲,隻會讓我更自卑。這些年我已經習慣了別人的冷漠,別人的侮辱,別人的欺負。”
陳老師突然不說話了,隻瞅著自己的學生看,滿眼都是憐憫之情。
楊坤問鄧孟烈:“是不是因為郭楓瞧不起你欺負你就殺了他?”
鄧孟烈抬眼緊盯著楊坤看,眼光裏迸射出怒火來,卻沉默不語。
陳老師歎了口氣說:“老師了解你,也理解你,知道你內心的憤懣與痛苦,可現在郭楓同學已經付出了生命的代價,而且還殃及無辜的黎漣漪同學,你應該承擔起應有的罪責,應該勇敢地接受應有的法律製裁。鄧孟烈同學,你就主動交待吧,爭取得到從寬處理是機會。”
楊坤在旁幫腔:“鄧孟烈,你應該把陳老師的話聽進去,主動認罪,爭取寬大處理的機會,畢竟你還沒十八周歲。”
鄧孟烈仍舊一聲不吭,好像什麼也沒有聽到似的,隻管盯著窗外的天空看,眼神顯得呆滯而又茫然,卻沒有憂傷,隻有怒火在燃燒。
陳老師見鄧孟烈遲遲不說話,不願意接受自己的勸導,不禁深感失望,同時也很難過。默然半晌,他說道:“鄧孟烈同學,你不肯聽老師的勸,老師我也沒辦法。老師不想再勸你了,隻希望你能好好考慮,最終做出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好,老師該走了,你好自為之吧。”
把話說完,陳老師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轉身走向門口。
鄧孟烈依然看著窗外的天空出神,似乎進入到了一種旁若無人的狀態,甚至是一種無我的狀態。然而,當陳老師的身影即將消失在門口時,他眼睛突然轉動了一下,看了眼自己的班主任老師,動了動嘴唇,想說什麼卻沒有說出口。
楊坤無奈地搖頭歎了口氣,然後吩咐舒文玉和另外三名刑警立馬將嫌犯鄧孟烈押送到看守所。
還沒等舒文玉開口催促,鄧孟烈就起身朝門外走過去,好像看守所是個他很樂意去的地方一樣。沒錯,在他眼裏看守所跟學校沒什麼兩樣,因為此刻他連死的心都有了,陰曹地府都不在乎,還在乎看守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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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訊室。
楊坤端坐於審訊席主位,右邊是副審舒文玉,協助主審審訊,左邊是書記員顧小蕾,專門負責做審訊筆錄。
楊坤注視著鐵柵欄裏麵的犯罪嫌疑人,看到他那張冷漠而又透著幾分稚氣的臉龐,心情不禁有些沉重起來。
多麼美好的青春年華呀,卻要從此消耗在暗無天日的牢獄裏。多麼美好的人生呀,卻要毀滅在毫無希望的牢獄裏。毀了,一切全毀了。
縱然因沒滿十八周歲而可以免除死刑,但無期徒刑是無法逃避的,兩條同樣年輕的生命,罪行太重太重了。
然而,受審的疑犯此刻的神情卻顯得相當平靜,甚至到了麻木的程度,好像即將到來的一切都跟他無關,或者說所麵對的一切都能夠泰然自若地接受。就算是死,那也隻不過是做一次永不回頭的遠遊。
可怕,一個剛滿十六周歲的少年居然能夠如此冷漠,如此從容,實在是太可怕了。真不明白這種性格是怎麼煉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