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崗警署治安科曹子斌辦公室。
剛從安藤那兒回來的曹子斌直到現在還心有餘悸，雖然他清楚在安藤眼裏無論下屬的“滿警”能力有多出眾但是歸根結底還是他們的一個卒子而已。
“這棵老藤在琢磨什麼呢？照這樣下去估計再過幾年就該卸磨殺驢一腳踹了。”
曹子斌點燃了根煙叼在嘴上自嘲的呢喃著，他此刻十分煩躁，倒不是因為遭到安藤試探，和安藤說的前途與榮耀比起來曹子斌更關心自己的飯碗和錢袋子。
他當初穿上這身皮實屬為了活命，壓根不是為了什麼《滿洲警察規範》上寫的那些虛偽且如同廢紙一般的條條框框。
雖然幹這行不太光彩平常也少不了被鄰居咒罵，但用他的話說“做人還是要有點兒良心的，否則就真跟隔壁特務科的那幫爛人差不多了。”
（注：偽滿警署一級也下設四科二室和警察廳架構相近，隻不過相較警察廳行政編製小一級。）
嫖賭，去煙花柳巷，綁票敲詐勒索，這些喪良心的事兒他是一概不碰。除了性命和錢財之外他最看重的就是哥們兒義氣了，在他的信條裏大丈夫義氣為先。
雖然這幾年來出於一些原因他缺德事兒也幹過不少，但他也有自己的底線，這也得以讓曹子斌在整個南崗警署成為了一個異類。
或許正是因為曹子斌這些準則和底線才讓安藤心中生疑從而對他進行試探。
緩過神來後，他正坐在桌前草擬一份配合憲兵分隊宵禁戒嚴的命令……
按照慣例，等他寫好之後除了要經過徐科長走個形式最重要的一環是報到安藤那裏經過他親自核準簽字，這份命令才算奏效。
不隻是南崗警署一處如此，就算是在滿洲國整個警察係統乃至執政係統內流程也都是大同小異的，簡而言之就是不管什麼文件命令小日本兒具有最終決定權。
沒等他落筆，辦公室門外巡警二組組長馮力拿著不久前轄區內發生的一樁搶劫案犯人的收監報告來找他簽字。
“曹科長，簽個字！”
馮力把報告隨手放在桌上現在不是他巡邏時段所以他時間比較寬裕，打算趁著交報告的這會兒功夫和曹子斌閑扯兩句，好奇心也驅使著他來打聽一下最近警署上下都在傳的一則消息。
“科長，我聽說日本憲兵隊在咱這轄區兩三天的功夫槍斃了得有十幾個人，還拿卡車拉走了不少你說他們這是幹啥呀？戶籍科的人說這些人都是老實巴交的名下沒任何案底兒。”這一點最讓他感到奇怪。
“幹啥也跟咱們沒關係，說句不好聽的咱就是給人家幹活的狗還有什麼權利過問呢。吩咐弟兄們都小心點兒，說話的時候留神別讓人抓住把柄。”
曹子斌現在也沒權利過問太多日本人的事情，不過綜合日本人近期的反應他判斷冰城可能真的要出事兒了。
曹子斌低聲和馮力抱怨他根本不怕傳到安藤的耳朵裏，在警署裏日本籍警官對他們的排斥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分析安藤之所以說出那樣的話想必也是聽到了什麼風聲。
“對了科長，那兩個年輕人咱們怎麼處置？從他們身上就搜出一本詩集，移交檢閱股分析之後確認沒問題。不過老唐抓人的時候已經把他們搶劫軍火藏匿刊物的罪名坐實了，現在想放人還真是個麻煩事兒……”馮力把已知情況彙報給了他。
“我的意見是先別放了，年輕人火氣大放出去肯定得出事兒，最近外邊兒亂的很要是真最後落到日本人手裏也怪可惜的！告訴下邊兒弟兄們留心照顧點兒，等風頭一過再把他倆放出去……”
“明白，我跟下邊弟兄打聲招呼……”馮力也不能在辦公室待太久於是就開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