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散眾人,獨獨留下那小太監。

“皇上問過你是誰派你去樂安堂傳旨的吧?是不是海濤?”知夢問道。

“回夫人,是。海公公告訴奴才打著尚衣局的旗號去。”小太監說道。

“那海濤自然沒告訴你是誰讓他去找你的吧?”知夢問道,漫不經心地擦她那管笛子。

“夫人,奴才隻是小小的掃地太監怎麼敢問海公公。”小太監說道。

知夢點點頭:“也是,他可是皇上跟前的大紅人呢。”餘下便不多說又拿著那笛子吹奏起來,不知怎麼最近隻覺得《水龍吟》最是動聽悅耳。

影妃的肚子五個月了,知夢感慨時光易逝,五個月呢,到了冬天小娃娃就該出生了。若是皇子想必會舉國歡慶吧?她真是討厭那種熱鬧。

心情愉悅此時又自矜自貴的影妃娘娘又請妃子們去聚會了,隻是這次卻不是賞花兒而是看滑稽戲,知夢隻能聽到卻看不到,隻覺得台上人聲嘈雜亂哄哄的一片。

“怎麼有如此說的人跟唱戲似的,還有鳥兒?”知夢小聲與胡氏說道。

胡氏笑笑:“沒那麼多人,隻兩個,其中一個會表演口技,那鳥叫就是他模仿的。”

知夢心裏一動,笑了笑:“那可真是個能人。”

知夢近來偶然吃了一次外頭來的小點心立時便喜歡上了,於是派了小太監滿北京城去給她找各類新鮮的沒吃過的東西,直把個小太監累得精疲力盡。知夢倒是清閑,每日裏吹吹笛子曬曬太陽,偶爾胡氏會來看她,有一搭沒一搭的說幾句話,胡氏看來並不高興,想想也是,妃子們一個接一個的生偏偏她這正室肚子沒動靜,被廢大概是早晚的事,不過,她這種不爭的性子也確實不太適合統領後宮那些人精們。

這日知夢與胡氏也看滑稽戲,看到一半兒胡氏有事回坤寧宮了知夢便一個人聽著熱鬧著……

小太監回來了,捧著些新鮮玩意還未進鍾萃宮的大門便被人一把點了穴拎走,待他醒來頭還有些暈,眼前有些分不清楚,但隱約見著不是鍾萃宮的布設,垂下的竹簾後歪著一個人,那邊還傳來兩聲嬰孩兒的啼哭。

“夏順,你最近怎麼那麼消停,一點動靜都沒有。”歪著的人懶懶開口,“若不是本宮派人請你你是不是就忘了本宮這個主子了?”

“皇後娘娘饒命,奴才這些日子實在是分身乏術,蕭夫人每日裏派奴才滿北京城的找小點心,是以奴才也探不得什麼消息。”夏順說道。

“派你出去?莫不是懷疑了你的身份?皇上最近可常去?”

“娘娘,奴才一直小心翼翼,她應該不會懷疑才是,皇上近日忙常是半夜裏才去。”夏順道。

“我救過命的人到最後都會背叛我,以前海濤是,現在你也是,看來這就是我忘恩負義的報應,你說是麼夏順?”那聲音忽然變了,變得清清冷冷如秋後樹葉上掛著的霜。

夏順嚇得癱在地上:“夫、夫人……奴才……”

“你那出謊話挺感人的,擱別人大概就信了,怎麼,不打算跟我說說你主子派你監視我些什麼呢?把我弄到這麼慘還不夠嗎?要趕盡殺絕嗎?還有,你可真是忠心,這種時候還替你主子遮掩著,想讓我和皇後兩敗俱傷你主子漁翁得利麼?”知夢摸索著走到他麵前,“你主子玲瓏剔透不代表別人都是傻子按著她設計的路走,你主子啊千算萬算漏算了一點,忘了瞎子看人是不用眼的。”

夏順直磕頭。

“來,把這碗藥喝了。”知夢揮揮手,簾子後走出一個侍衛,又長了兩歲的少年臉上一片陰冷。

夏順頭磕得山響,最終被少年一把捏住下巴灌了藥進去慢慢合了眼。

“扔出去,到了外頭再補幾刀,與人鬥毆麼,沒點傷怎麼行。”知夢說道。

少年點點頭:“是,姐姐,我知道了。”忽然便有些怕了眼前這個冷冷清清的姐姐。

找了三天終於尋到了屍身,知夢還很是惋惜,把自己的私房錢拿出來厚葬了夏順。夏順雖死了,一切都還照舊,知夢照舊安安靜靜的過日子,隻是再也沒有新鮮的點心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