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自己拿根繩子吊起來的?也許,曾經位高的人初到這裏難免不適應,也不是人人都跟她一樣死過幾回什麼環境都撐得下去的。

海濤死了沒多久那送人來的小太監又來了,說是奉了尚衣局的旨意來讓椿芽兒姑娘繡幅百子圖以恭賀影妃娘娘懷了龍嗣,知夢聽到這個消息隻是身子稍稍往後靠了靠,身後是門框所以不會摔倒,小太監說還有些細致處她要親自與椿芽兒姑娘說,大娘便攆走了所有人。

知夢進了屋,小太監瞧瞧四周小心關好了門,回身便給知夢躬身行禮:“奴才見過夫人。”

知夢一驚,不過也是立時便恢複了表情:“公公認錯人了。您剛才說還有些細致處要囑咐,您說吧。”

“奴才不會認錯,您是聖眷夫人。”小太監說道。

知夢坐下瞧他,不發一言,這小太監實在看著麵生的緊,說不定又是誰派來陷害她的。

“您不承認也沒關係,反正奴才認定了是您,以後奴才會來看您的。”小太監又想到那百子圖的事遂說道,“那圖也沒什麼,隻是,要的急了點兒,影娘娘有孕兩月有餘,宮裏頭上下正慶……”忽然又閉了嘴。

“給了多少時日?”知夢問道。

“一個月。”小太監說道。

“確實有些急了,我盡力吧,線和圖案可都帶來了?”知夢問道。

小太監點點頭說已交給大娘了,回頭就給她。

知夢拿著那個綢緞布包隻覺心裏百味陳雜,影妃也有了身孕,這下子張太後該高興了吧?沒準兒當年那算命先生真的算的準了,這太子還真得影妃才生的出來。

沒有花樣兒知夢隻能自己先構思著,趁著這個時間便更加用力的去磨那鐵環,隱約聽到外頭四更更聲的時候知夢腦中的百子圖已然成型,手中的鐲子也清脆的“噠”一聲,斷了,利利索索的斷了,再也連不上了。

拿下來放到一邊知夢便睡下了,明天開始便要忙了。

三月的時候,快到春天了呢。

第一針下去,手有些疼心也有些疼,第二針下去便慢慢好了。

知夢不分白天黑夜的開始繡那百子圖,有人來送飯便對付匆匆吃兩口,實在太暗了便燃著油燈,油燈有油煙,很是熏眼睛,一晚上便要太袖子擦好多次眼淚,第二天眼睛便紅紅的,如此堅持了幾天大娘有些看不下去了,親自給她送了飯,一打開食盒知夢笑了:“大娘,您給我開小灶,被旁人知道了不好。”

“不一樣,你現在是給宮裏的娘娘們幹活兒,這活兒要是做得好了沒準兒娘娘一高興就恩準你回尚衣局了,閨女啊,大娘看得出來你在這兒也並不高興,好好地做這活兒,大娘也沒什麼本事,雖管著這樂安堂,但卻是宮裏頭最被人看不起的,所以也幫不上你什麼,你自己好好做吧。”說著又從布包裏拿出幾根蠟燭,“我偷偷讓人去買的,油燈太暗又熏眼睛,你用這個吧。”

知夢便謝過。

日複一日,最開始的十天知夢覺得累,眼前也開始有些模模糊糊,像是隔了一層網。

再接下來知夢不覺得累了,隻覺得眼睛疼得慌,雖跟大娘討了些鹽每日融在水裏洗洗仍舊是越來越看不清。

那小太監來了兩次,說是來看看進度,關了門卻拿出許多東西給她,說是給她補養的,瞧著她近日愈發憔悴了。知夢仍舊謝過然後繼續專注那百子圖。

百子圖最後一針。

知夢鬆了口氣身子一歪便睡過去了。

大娘來送飯的時候輕輕抽了繡品出來看看睡著的她給她蓋了蓋被子然後小心將繡品折好拿走了。

知夢醒了眼前漆黑一片,她知道她把眼睛累壞了。

瞧不見了,幾天過去,仍舊是看不見,不管是睜眼閉眼眼前都是漫無邊際的黑暗。

大娘讓她歇上幾天養養眼睛,三月裏了,天漸漸暖和了,大娘扶她到樂安堂一處陽光最好的地方讓她坐著曬太陽。

她定定地睜眼對著太陽,依舊是漆黑一片。

如果真的瞎了她以後怎樣才能活下來?這裏的人未見得會一直容忍她這樣閑著,她還能做些什麼?

摸索著站起來知夢慢慢往前走,手指碰著一樣東西,表麵粗糙的很,知夢整個手掌放上去,原來是樹幹。

“原來是一棵樹,怎麼擋著我的去路。”知夢說道,離了樹又繼續摸索,不留神被腳下破土而出的樹根絆了個跟頭,又爬起來,這次知夢學聰明了,不隻伸了手出去,腳下也慢慢蹭著走免得又被絆倒。

手指又碰到一樣東西,滑滑的有些微的涼。

“椿芽兒。”是大娘喊她的聲音,似乎在右前方。

知夢便收回手往那邊摸去:“大娘,回頭你給我找根木棍吧,這樣我就可以自己摸索著走回去,不用麻煩你總來照顧我。”

手又碰到那滑滑的東西,知夢停住緩緩把手掌貼上去,似乎是麵料。

知夢嚇了一跳立時便縮回手:“大娘,有人來了麼?”

大娘沒答她,知夢站在那裏兩手握著,沒有焦距的眼睛四處望著,滿臉的驚慌失措。

“是來殺我的?”知夢問道,眼睛看偏了一點,視線越過來人的肩膀落在了他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