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因為近來朝中太平,朱棣也有了閑心關心後宮的事了,這第一件自然就是年後王貴妃的壽辰。
禮部的折子朱棣看過了,麵上大概就按那樣的辦,但內廷還想熱鬧些,妃子們此時便都來了興致,今兒她來明兒她來的出主意,知夢在一旁端茶倒水的伺候也瞧得清楚,都不過是打著為貴妃壽辰的旗號爭寵來了。
去到王貴妃宮裏一次,回來朱棣便問她:“那個丫頭是怎麼回事?怎麼到貴妃宮裏了?”
“奴婢也不太清楚。”知夢說道。
剛才已到嘴邊的話被她咽下去了,前幾天朱棣剛下了一道那樣的密旨,若此時跟朱棣說葉影兒來找過她,朱棣大概不會覺得她是真心為葉影兒說好話,大概還會覺得她是出自嫉妒。
雖然,她本來也不是真心,但藏起來總比表現出來的好。
又是一年除夕,宮裏仍舊熱鬧,知夢也和往年一樣忙碌,鐵環上又多了一道刻痕而已。
諸王、臣子們賀禮也如往年一樣堆積如山,馬雲琢磨著朱棣的心思,挑了他可能喜歡的進到禦前瞧了瞧,不過朱棣似乎對這些都不甚看中,看兩眼便都命收了。直到朱瞻墡的賀禮來了。
那是一副氣勢磅礴的金碧山水長卷,看的出來朱棣很是喜歡,從這頭走到那頭仔細看了好幾遍。
“這畫的什麼?”朱棣問。
“回皇祖父,這是《萬裏江山圖》。”朱瞻墡說道。
“仿南宋那個誰,什麼來著,他的《千裏江山圖》畫的?”朱棣問道。
朱瞻墡一揖:“孫臣確實因那個而有的念頭,不過南宋隻是弱小朝廷,僅江東土地而已,我們大明疆土遼闊,豈是小朝廷的千裏江山能比?”
朱棣臉色又和悅起來。
知夢在一旁都捏了把冷汗。
這畫兒還未題寫名字,朱瞻墡說江山乃是皇祖父的江山,自然由祖父賜名題字才是。一席話說得朱棣更加高興,命知夢研磨揮毫寫下幾個大字。
字雖不甚有體,但帝王之大氣還是看的出來。
因為這畫卷朱棣喜歡,一喜歡就更喜歡五皇孫,自然也就想到了五皇孫的父親。難得的,朱棣命知夢和馬雲去珍寶閣挑了幾件他心愛的寶貝賜給太子和五皇孫。
太子似乎更加肥胖了,裹在那明黃的袍子裏便是一團球一樣,太子妃依舊眼神犀利地看她。
東宮,實在是個讓她喜歡不起來的地方,無論是在南京還是北京。
正月十五,依舊有十裏鼇山的火樹銀花,隻是北地這裏沒有提燈走橋的習慣,想出去走走的念頭便也落空了。
知夢在等一件事,也許過了年貴妃的壽辰時這事便要實現了。這是貴妃宮裏那個朱高煦的人告訴偷偷告訴她的。
剛聽到的時候心裏有些不舒服,但立刻就想通了,此事其實說到底與她無關不是麼?
很快,那精心操辦的貴妃壽辰到了。雖然知夢不隸屬後宮管轄,但也得到貴妃麵前送份禮磕個頭。知夢原本還有兩樣金貴的東西,但在東宮折騰了兩回也就什麼都不剩了,非說有,就是她的那串蜜蠟念珠了。
這兩年雖然朱棣也有賞賜,不過也都是小東西,況且禦賜的東西不得送人這是規矩。所以知夢犧牲了睡覺時間緊趕慢趕繡了個百鳥朝鳳的帕子。
那帕子王貴妃自然是喜歡的,不為繡工也為寓意。她的一塊兒蘇繡帕子換來了王貴妃手上戴著的一串紅瑪瑙的鐲子。
“娘娘,這鐲子是您的心愛之物,奴婢受不起。”知夢欲拿下那鐲子。
“戴著吧,這鐲子是我年輕那會兒皇上賞的,現在我老了,這顏色戴著紮眼了,還是得你們年輕人戴著好看。”王貴妃說道。
宮裏的妃子們保養的都好,王貴妃四十歲的人了,看著也就三十出頭的樣子,一個“老”字真是無從說起。
王貴妃遣了眾人下去,拉著她的手讓她坐下:“別害怕,我不是拉攏你。”
知夢還是有些惴惴。
“我這樣的人拉攏你也沒什麼用處,一來,我沒有子嗣,不用為他們爭什麼位子。二來,我已是後宮之首,皇後那個位子是遙不可及的,我知道,爭不來,如今這樣兒我也滿足了。我一直想跟你親近不過因為都是家鄉人,比別人近便一些。”王貴妃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