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就好。”朱瞻基緊攥著她的手不肯鬆開:“別擔心,沒我的命令沒人敢進來,包括我母親。”

“不管有沒有人來,奴婢該守的尊卑之禮還是要守。殿下請放手。”知夢說道。

“不放。”不僅不放索性連另一隻手也握住:“與我說話就這樣別扭,與五弟說話便笑語晏晏,蕭女官你怎麼厚此薄彼?”

知夢一愣,她何時與朱瞻墡笑語晏晏了?不過是她奉旨去了趟文淵閣才與那少年多說了兩句話而已。

見她不解朱瞻基便接著說道:“不隻笑了,還約定了以後吹笛與他聽,這可是真?”

知夢啞然。

“五殿下所說的古曲中原早已失傳,世間怕是尋不著了。”知夢說道,又惱自己何必解釋這個給他聽,吹給誰聽與他何幹。

“若尋到了呢?”朱瞻基問道。

“奴婢的身份,無可推托。”知夢說道,頓時覺得手上的力道重了些,旁邊湊過來的氣息也有些重,無形的壓力像燈罩罩著那小小的蠟燭。

“無可推托倒是正理,不過,不許給他吹那些個情情愛愛的,隻撿那征戍、思鄉之類的就好,餘下的麼,隻給我聽。”朱瞻基道,語氣有些霸道。

他離得太近,就在知夢眼前,險些鼻尖就碰到了,知夢脖頸往後了一些:“殿下強人所難。您放手,奴婢還要回去複命。”

“就要北上與我分離了,多說兩句話很為難麼?”朱瞻基說道,知夢覺得他臉上有一種故作的可憐姿態。

“殿下要說什麼,奴婢洗耳恭聽。”知夢說道。暖暖的氣息似有若無地撲在臉上有些不舒服。

“現在先不說,等你啟程北上了再說。”朱瞻基說道。

外頭小太監輕拍門板聲音也壓得極低:“殿下,太子正往這邊兒來呢。”

朱瞻基鬆了她的手,自己搬著腿靠在床頭了:“你回去就跟皇祖父說我都好,沒鬥蛐蛐兒。”

“皇上不許奴婢撒謊的,您靜養著,奴婢告退。”知夢起身往外走。

一條路上一個進一個出自然是要碰上的,遠遠地就見遊廊下那肥胖的行動不便宜的人影,身邊還跟著個錦衣少年。

知夢側身垂首待貴人經過。

“蕭女官?你又來看望皇兄?”少年的聲音還是如常那樣清脆愉悅,似乎總是有高興不完的事。

知夢臉上稍微有些不自在:“奴婢見過太子殿下、皇孫殿下,奴婢是奉皇命來探病的,已看過了,這就告退回去複旨。”

他們過去了,知夢不自覺地抬手輕拍了拍胸口,有種小時候做了壞事險些被發現的感覺。轉念又一想,這是在做什麼,她本來就是奉旨來的,這樣子倒真像做了什麼虧心事。

剛邁出東宮的大門身後急促的喊聲:“蕭女官,你等等我。”

朱瞻墡?他?

近前了,少年一臉的高興:“正好我也要去見皇祖父。”

知夢便點點頭,最近他真是來得勤,在文淵閣裏發現了不少寶貝都要帶著,朱棣也都應允了,等他走了朱棣便常和知夢誇他。

知夢雖不善言談,但對著這個總是高興著的少年卻也能說上幾句,自然,多數時候是他說她聽或者是他問她答。

啟程北上那天是個難得的好天氣,知夢沒有誰可以道別。

東宮,皇太孫宮中。

已近午時了。

朱瞻基頻頻瞧著殿門,手裏的小竹棍兒也似乎沒了興頭,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撥拉兩下。

身邊的小太監偷偷瞄著,欲言又止。

“吞吞吐吐,有屁快放。”朱瞻基說道。

“主子,爺,您別瞧了,瞧到天黑再瞧到明兒天亮蕭姑娘也來不了了,她伺候皇上去北京了。”太監說道。

“嗯?”朱瞻基抬下眼皮瞧他。

太監囁嚅:“您瞪奴才也沒用啊,又不是奴才讓的,若按奴才說,蕭姑娘就調來東宮與您日夜不離才……才好。”最後兩字幾不可聞。

“這才是我的好奴才,說得好,去,給爺抓幾個大蛐蛐兒去。”朱瞻基說道。

太監又動動嘴角,終究沒敢說什麼,垮著肩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