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貴妃走後這事也沒人再提,朱棣似乎也完全沒有那個心思,雖如此知夢還是時刻提心吊膽,生怕哪天朱棣興起便收了她。
正月十五很快到了,早起天便有點陰,大概是要下雪。宮裏的慶典折騰了一天,申時後消停了些,不過再過幾個時辰又要賞燈去了,朱棣一天勞累,此時去王貴妃宮裏暫歇,知夢便識趣地退了回來。晚上還有慶典她也趁著清淨歇一會兒才好。
回房歪在榻上卻毫無睡意,剛迷糊著閉了眼就覺榻前又道黑影閃過,知夢一個激靈嚇得坐起來,房內未點蠟燭此時很是昏暗。
“誰?”知夢問著,一邊到褥子底下摸出了小小一把剪刀。
“驚擾蕭姑娘,奴才真是對不住。”一道人影從門後閃出來,聽聲音竟是王貴妃宮裏的太監,平日裏不怎麼說話,總是低頭順目的樣子,如今聲音裏都透著諂媚。
“皇上要什麼東西麼?”知夢稍稍放下心來,剪刀仍放在袖中。
“皇上無事,娘娘也無事,奴才是來給姑娘道喜的。”太監放低了音量。
“但請明示。”心內一驚,朱棣恰巧去了貴妃宮裏他便正好來給自己道喜,難不成?
“姑娘就要飛上枝頭做娘娘了,以後還請姑娘看在王爺份上照顧、提攜奴才,奴才願為王爺和姑娘盡心。”太監說道,幾欲跪地。
“王爺”兩個字如響雷般在耳邊炸響,知夢愣住半天不能回神。
朱高煦對她說過宮裏有不少他的人,如今終於冒出第一個來了,難道他們已受了朱高煦什麼指示?
“還沒影兒的事,公公言之尚早。”知夢說道。
朱高煦啊朱高煦,連進京都被駁回難道你還不死心麼?難道你真以為自己是李世民可以弑兄逼父?難道你真以為如今你還是皇帝最喜歡的兒子?
為何不收斂些!
“奴才前幾天聽娘娘提起了,雖言之尚早但應該是萬無一失的事兒,沒準兒這會兒娘娘正跟萬歲爺提呢。如此一來,王爺的大業便有了指望,待王爺大功告成蕭姑娘便是首功,到時候還望您在王爺麵前替奴才美言幾句。”太監說道。
知夢冷著臉:“公公說話小心些,隔牆有耳的道理你該明白。時候不早了,我要去為皇上準備晚上的禮服,公公也該回去當值了。”
太監躬身小心翼翼退出去了,知夢放下剪刀手撫在心口,剛才還有些睡意,此刻隻剩下心慌。
但願,隔牆沒有耳朵,否則不隻她要論罪,也會罪及朱高煦。
雖收拾著東西但知夢明顯心不在焉,看看銅漏,時候也差不多了朱棣還未回來換禮服,正想著要不要派人送過去王貴妃宮裏便來人取了,還傳了道口諭。
這道口諭又讓知夢不自在,不時瞧著宮門口,就怕那個身影出現。
一個小宮女紅撲撲著臉進來了:“蕭姑娘,皇太孫傳您呢。”
終於來了。穿戴好厚衣裙知夢便隨著小宮女出來,看方向卻不是東宮,知夢也懶得問了,左不過是要見朱瞻基就是了。
到了內宮門口小宮女掉頭回去了,扔下知夢站在那兒,一步之遙那便是外宮了。
門外有人衝她招手,是朱瞻基,身邊竟無一個隨從。
“奴婢叩見殿下。”
“本宮這下子可擔當不起,你這是代皇祖父出宮,如聖上親臨誰敢不恭。”朱瞻基小聲說道,語氣裏有小小的戲謔。
知夢知道這大概又是他跟朱棣說了什麼,否則好好的命她一個內宮女官陪同皇太孫出宮也說不過去。
“敢問殿下一會兒要去哪裏?”知夢問道,口諭中說是祈福,可這元宵節大家都去觀花燈了去哪裏祈福呢?
“提燈走橋為皇祖父祈福。”朱瞻基說道。
知夢便不語了。難怪所有皇孫裏他最得朱棣歡心,果然心細又會出些新鮮點子哄老人家開心。隻是京城之中橋有百座難道都要走完?
出了午門便見一片五光十色,燦爛壯觀。那紮好的極其精致的鼇山萬歲燈靜靜的一動不動,後麵還有百名宮中樂人嚴陣以待,就等著二更時分朱棣及嬪妃、臣子們來觀燈。
可惜,她今晚看不見這熱鬧,明後天大概也沒時間來看。
“這沒什麼好看的,還是市井熱鬧。”朱瞻基大概有讀心術。
再走一段路就有一隊人在等著了,為首的是兩個太監,手裏各提著一盞蓮花小燈籠,身後那群人都影子一般的,應該是暗中保護他們的侍衛。
太監奉上蓮花燈籠,知夢提著,一會兒跟著朱瞻基走就是了,正巧前麵就是第一座橋,那邊雖有兵勇護衛但也可見人頭攢動熱鬧非凡,應該是等著看鼇山花燈的百姓。知夢忽然覺得有趣,宮裏的人想方設法去市井湊熱鬧,百姓寧可在冷風中靜候幾個時辰也要看看這宮裏的玩意兒,人果然都是對自己未知的世界感興趣。
徹底出了皇宮範圍,朱瞻基親自點燃了兩盞小燈籠:“我為皇祖父祈福,你為我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