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再美貌些就好了,你說呢?”朱瞻基似有惋惜。

娶妻娶德納妾納色,腦海中一閃而過朱高煦這句話,可她卻不敢這樣說,孫氏是他寵愛的女子,她這樣講了若是被他誤認為她是說孫氏無德……何必給自己找那個麻煩。

“回殿下,《禮記》有載,女子四德,乃德、容、婦、功,婦容在婦德之後。”朱瞻基的問話不能不答她隻得撿了冠冕堂皇的話去說。

“我猜寫這四德的必是個醜女子,因為自己沒有美貌便把德行排在了首位,如此一來像你們這樣的美貌女子便吃了虧了。”朱瞻基笑著說道。

知夢沒接話。

門口有輕輕敲門板的聲音,知夢看去頓時嚇了一跳,那門口站著的不是別人正是朱瞻基的母親,當今的太子妃張氏,此時她正一臉不悅。

朱瞻基忙起身給母親請安扶了張氏坐下,知夢跪著,沒有張氏的意思自然是不敢起來的。

“這都什麼日子了,你不去做正經事還在這裏胡鬧?還敢拿周公聖人之言玩笑,讓你皇祖父聽見少不了又是一頓罵,最近還嫌罵的少麼?”張氏訓斥兒子,朱瞻基卻隻笑,如一團棉花包讓打來的拳頭無從著力。

“是,母親教訓的是,讓兒子猜猜,可是皇祖父又教訓兒子了?”朱瞻基問道。

“哼,知道就好,猴崽子,快去吧,胡榮覲見來了,你也去瞧瞧,馬上就是一家人了。”張氏說道。

朱瞻基應著是一邊扶母親起身:“何苦勞母親大駕親自來?讓個小太監來說一聲就是了,兒臣這就送您回宮歇著。”

“慢著。”張氏仍端坐,一雙犀利鳳眼瞧住知夢:“你就是那個笛子吹得極好的蕭知夢?”

“回娘娘,奴婢就是蕭知夢。”知夢答道。

“瞻基啊,為娘這些日子有些操勞,不如讓蕭姑娘陪伴為娘身邊幾天吹吹笛子解解悶可好?”張氏道,聲音裏卻是不容拒絕的意味。

“能為母親解悶是她天大的福分,蕭女官,還不謝恩?”朱瞻基說道。

“奴婢謝過娘娘恩典。”知夢額頭觸地,心慌不已。張氏是不喜歡她的。

一起出了書房,張氏攆了朱瞻基趕緊去見駕,知夢便更是忐忑跟在她身後,入了宮進了殿張氏被宮女們服侍著換了便服斜倚在榻上,眼睛微閉著似是在閉目養神。

“跪下。”張氏語氣輕輕的。

知夢卻知她說的是自己便連忙跪地。

“從今兒起你就在我宮中伺候,斷了回到瞻基身邊的念頭吧。”張氏說道。

“聽憑娘娘發落,奴婢謝娘娘恩典。”知夢說道,不敢起身。

張氏半天不語,像是睡著了,左右伺候的宮女太監也都沒有聲音。大概兩刻鍾的時間張氏睜開了眼睛慢慢坐起:“起來吧,今日隻是小懲,以後安心當值,不許有任何歪念頭。否則就不是跪這麼一會兒了事了,明白麼?”

“謝娘娘指教。”知夢起身,腿有些麻。

說是讓她在這兒伺候著,說穿了不過是隔開了她與朱瞻基,知夢其實很是能理解她,在朱高熾真正繼承大寶之前,他們父子的地位都不是板上釘釘兒的,此時老皇帝還因一心想傳位給朱瞻基有了眼下的穩固,若朱瞻基有了什麼讓人抓住把柄的地方惹了老皇帝不高興,連累的也許就不隻是一個皇太孫之位。

這個女人很聰明果斷。

知夢抱著那泛著黴味的棉被曬到院中,棉被上有幾個洞,顯見是老鼠咬出來的,裏麵不知多少年沒彈過的硬邦邦的灰黑色棉絮往外翻張著。張氏身邊的心腹太監給她安排的這個地方左右無人,房內不僅蜘蛛結網,她甚至還看見壁虎和老鼠蹭蹭地跑走。

一直收拾到晚上終於有了些眉目,棉被雖曬了一個下午那股子黴味仍舊沒散去,聞著實在作嘔。

這房中沒有蠟燭,連油燈都沒有一盞,知夢也不計較,默默地在黑暗中趺珈而坐心中念著金剛經。

宮裏的更聲響了三下,原來一晃已三更天了。蓋著那被子躺下黴味嗆得她睡不著,但她體寒怕冷又不敢不蓋隻得把被子拉到胸口湊活了事,先熬過這一晚明兒再好好拆洗晾曬了。

知夢一晚睡得都沒睡安穩,耳邊總有那窸窸窣窣的聲響,大概是老鼠,當然,也許是鬼。那太監來的路上告訴她這屋子裏以前吊死過一個宮女,死的時候才20歲。

因為害怕知夢便側著眼睛看著窗戶,實在撐不住半夢半醒間瞧見窗戶上一個黑影靜立不動,想醒卻如何也醒不了,喉嚨也被掐住一樣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那個影子看著好像張承,他終於也來要她的命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