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捏的她下巴好疼,但她也隻是微微皺了下眉。
“說來聽聽!”朱高煦本就生得威武,此時稍動了怒更是怕人。
兩手輕輕扳住他的手拿開,將自己的下巴解放出來。
“皇太孫皇天貴胄,自然是人中龍鳳。但——”又為他斟滿酒:“即便如此與知夢又有何幹?”
定定地看向朱高煦,他酒上了頭臉有些紅,趁著本就英武的相貌看著倒像是發怒。隻是,蕭知夢並不怕。
朱高煦又一飲而盡,玉觥卻並不放下,拿在手裏輕輕用手指敲著,聲音不大,卻每敲一下都讓蕭知夢心更沉一分。
兩年前他免了她殺人死罪時她就知道總有一天她會因為這個付出代價的,這兩年來也沒有睡得安穩的時刻,如今來了也好,若成便是報他的恩,若不成便是還自己的債。兩年的時間不長,可她也實在是累,不如來個痛快也好。
“現如今,還有膽量再殺人麼?”朱高煦問她。
“如果是王爺所願,知夢會去。”交握的袖中蕭知夢慢慢摩挲那鐵環,該來的終究會來,殺了這個人之後她也定是萬劫不複,雖然她根本不想殺那個宅心仁厚之人。
“戲言而已,不必當真!”朱高煦放下玉觥自己斟了遞給她:“陪本王喝酒。”
“是!”接過一飲而盡,朱高煦的酒和他的脾氣一樣,暴烈,辣得人心口都跟著疼。
“許久不曾聽你吹笛了,吹一曲來。”朱高煦說著指指翹頭幾案上那長盒:“知道這是什麼?”
蕭知夢自紅絨盒子中拿起笛子在手細細查看、撫摸,細密的竹紋,看著就很堅實,笛身直而圓,幽幽泛著光,這一支竹笛看起來倒像是墨綠玉石所製。
“知夢孤陋寡聞,不知道王爺淘來的是什麼時候的寶貝?”知夢說著,仍舊愛不釋手,輕試了幾個音,果然清越。
“據說是幾百年前的 東西,仿蔡邕那個什麼……笛子所做的,估摸著你喜歡讓他們淘來了。”朱高煦說道。
“蔡邕?柯亭笛?果然是好東西,謝王爺。”蕭知夢謝道,心中卻有些苦澀,給她弄來了這些好東西歸根到底是讓她去做另一個人,那個早就香消玉殞善吹玉笛的權賢妃:“王爺想聽什麼?”
似是漫不經心的抬眼問道。
“隨你高興。”朱高煦協歪著,衣襟仍舊不整。
悠揚婉轉中似乎又有些哀愁的笛音在深夜中響起,這樣的笛聲中知夢不覺眼前已出現了一片幽靜的山林,新雨之後鳥鳴啾啾,清泉淙淙流過石上,似乎聽得見葉落於水麵的聲音。
笛聲住,人癡迷。
知夢仍拿著笛子,瞧一眼,朱高煦正出神,她也不打擾,隻是靜靜坐著。
“這是什麼曲子?以前怎麼沒聽你吹奏過?”朱高煦回過神問道。
“寧王《神奇秘譜》中的《山中思故人》,據說也是蔡邕所做。”知夢收了笛子放好再看朱高煦:“王爺深夜叫知夢來不隻是聽曲這樣簡單吧?王爺有什麼吩咐請講。”
朱高煦把玩那玉觥半晌:“老頭子要回京了,這幾年來他一直惦念賢妃,所以……”
袖中摩挲著鐵環的手略頓了頓仍舊如故,不緊不慢。
“是,知夢明白了。”一支笛子能翻天覆地麼?知夢想著。
“好,那本王就不多言了,你這麼聰明,相信你會處理好,不用緊張,也別害怕,宮中有不少是本王的人,會好好保護你的。”朱高煦說道。
“嗯。”知夢應一聲便不語,略低著頭看那盒中躺在紅絨不上的墨綠竹笛。
“待事成本王絕不辜負你。”朱高煦著身子向前傾將玉觥置於案上,手便來抓知夢的手卻落了空。
“王爺的救命之恩知夢一生當牛做馬都還不完,王爺亦不必說這些收攏人心的話給知夢聽,該如何做知夢明白,時候不早了,知夢告退。”合上長匣小心捧著緩緩起身告退出去。
那已沉到西的月牙似乎更加的慘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