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玫瑰與海棠(3 / 3)

沐天瀾突然跳起身來,吃驚地拍著手說:“ 啊呀! 好一位神出鬼沒的女魔頭,現在我都明白了。”

羅幽蘭問道:“究竟怎麼一回事,你明白什麼? 快說!”

沐天瀾說:“我和羅刹夫人到她住的所在,和她對我所說的話,我已經細細地對你說了,你隻要把我們兩人會到羅刹夫人以後的一切經過,仔細一琢磨,便可推測她奪去龍家全部黃金的計劃了。 羅刹夫人不是對我們說過,她兩次夜探金駝寨,探出後寨地道和煉金爐,明知密藏黃金定有地窖,一時不易探出準處的嗎? 正唯她不易探出藏金準處,才想法叫我們替她傳話,從中做和事佬,最後還把天大人情,落在我一人身上。 其實她何嚐要我們做和事佬,何嚐賣人情? 無非巧使喚我們,把我們當做投石問路的工具罷了。 她料定我們替她一傳話,映紅夫人善財難舍,定然不甘心將全部黃金送與別人,定必偷偷到地窖去,拿出一點黃金來騙人。 羅刹夫人卻利用映紅夫人到地窖去的當口,她定必早已藏在地道內,親眼看到映紅夫人出入處所。

這一來,她本來不易探尋的地窖,無異映紅夫人自己指點她藏金所在了,那地道不是通到插槍岩嗎? 羅刹夫人出入地道,更不必從後寨進出,地道內原沒人看守,她從插槍岩地道口進去使得,她在地道內藏幾天,也不會被人發現的。 我不是隨意推測,我還有證明。 而且現在我還知道她那晚在這屋裏向我們告別,故意突然退到屋外,一晃無蹤,我們總以為跳出窗外去了,其實她根本沒有離開,仗著她輕身功夫與眾不同,不知又藏在哪兒了。”

羅幽蘭詫異道:“你怎知她沒有走呢?”

沐天瀾說:“當時被她蒙住了,現在想起來,事情很明顯。 她來過第二天,起更時分,你叫我一人到象鼻衝赴約,她一見我麵,便說:‘為什麼讓你一個人來,是不是讓你發揮天才來了?’你總記得頭一天晚上她走過以後,你和我打趣,說的‘ 應該托詞避開,你才發揮天才’的話。 羅刹夫人不是神仙,她不聽到這樣的話,怎能說出那樣的話來。”

羅幽蘭點點頭道:“唔,這樣說來,我們兩人所說關於她的私話,大約她都偷聽得去了。”

沐天瀾說:“不但如此,那天晚上她在象鼻衝不遠地方,早已埋伏的幾頭人猿,兩乘竹兜子,明明是知道我一人和她會麵,預定和我同走,才這樣布置的。 那時她故意問我為什麼一人去的當口,我不知她怎樣用意,我還用話掩飾,說是因為嶽父要走,父女惜別,你有事才讓我一人來的。 她卻冷笑著說:‘ 清早偷偷跑掉的桑苧翁,又回來了。’你想她連嶽父怎樣走的,都瞧得清清楚楚,可以斷定那天她連大白天都沒有離開這兒。 她為什麼不肯離開這兒,她定必算定映紅夫人不放心密藏的黃金,或者算定已應許的兩千兩定必要進地道去的。 還有那晚我同她到了那秘穀,現在她把那地方叫做玉獅穀了,她對我說許多人猿派出去辦事去了。 第二天下午她又帶了不少人猿出穀而去,一麵又約定你們在五更時分到中途指定地點迎接我們。 你們走路,當然比不上人猿飛一般快,說是五更,有這許多路程,還怕一起更不出發麼? 她卻算定時間,在你們出發寨內空虛當口,她早已率領人猿從插槍岩進身,埋伏在地道內了。 到時打開密藏黃金地窖,指揮人猿盡量搬運,黃金分量雖重,在兩臂千鈞之力的一群人猿身上,便輕而易舉了。 不過她把這許多黃金,是否運回玉獅穀,或者另有密藏處所,便不得而知了。 可是最後存心把映紅夫人掩耳盜鈴的兩千兩黃金,送與咱們作程儀,簡直是開玩笑。 現在映紅夫人、龍土司碰著這位神出鬼沒的女魔王,把他們多年心血視同命脈的東西,席卷而光,還要處處擺布得人哭笑不得,無怪他們兩夫妻要急瘋了! 便是我們兩人,何嚐不被她攢在手心裏玩弄呢?”

羅幽蘭聽他這樣詳細地一解釋,前後一想,果然是這麼一回事,微笑道:“ 羅刹夫人雖然刁鑽古怪,玩弄我們,但是我們還是勝利的。 第一:她對你鍾情是千真萬確的,無論如何,她不會幫助黑牡丹和我們敵對了?第二:龍土司和四十八名苗卒,到底被我們救回來了。 我們總算不虛此行,不過便宜的是你,吃啞巴虧的是我罷了。”

沐天瀾一聽到她吃啞巴虧的話,便覺心裏勃騰一震,總覺有點愧對嬌妻,慌不及用話岔開,搶著說:“今天龍土司夫妻倆為了全部藏金失去,幾乎變成失心瘋,可見一個人逃不了名利二字,可是名和利,又像犯鬥似的。 龍土司夫妻平時也是雄視一切,赫赫威名,想不到為了萬兩黃金,弄成這樣局麵。 非但辱沒了英雄兩字,簡直和便便大腹的守財奴一樣了。 可見一個人要做到‘ 名利雙收’ 實在不易,其實照我想來,龍家失了這許多黃金,焉知非福。 我在象鼻衝嶺上,無意中聽到黑牡丹和飛馬寨土司岑猛談話,他們也是窺覷這批藏金的人。 現在禍胎已去,大可安心了。 羅刹夫人字條上說的‘財去禍減’倒是實話。”

沐天瀾自不小心,說溜了嘴,又漏了這一句。

羅幽蘭立時一聲冷笑:“ 你那位羅刹姊姊的話還會錯? 當然句句是金玉良言囉! 但是你應該替龍家想一想,他們曆年守口如瓶,絕對不承認家有藏金,現在怎能說全部藏金都丟了? 便是不顧一切,為免禍起見,故意張揚出去,試問在這樣神秘的局麵之下,除去我們兩人知道內幕外,旁的人誰能相信了? 龍土司夫婦也和我一般,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罷了。”

沐天瀾一聽話裏話外,老帶酸溜溜的味兒,嚇得不敢搭腔。

羅幽蘭看他半天不做聲,心裏暗笑,故意逗著他說:“ 你這幾晚太累了,躺著養養神罷。”

沐天瀾一伸手把她攬在懷裏,笑著說:“旁的事不必再說,現在我們總算把人救出來了,我們還是聽從嶽父的話,不必在此地逗留了,咱們早點回昆明罷。”

羅幽蘭笑道:“你說了半天,這一句才是我願意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