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醫怪疾高僧留縣署 締深交小俠滯書齋(1 / 2)

話說朱鎮嶽第二天醒了起來,隻見師傅已不在房中,便在一張椅中坐下,兩眼向房門口望著。不一會,忽見走進一個人來,定睛一看,卻不是自己的師傅,乃是景無畏公子,遂急忙立起。

景無畏見朱鎮嶽已立在房中,即過來拱手陪笑說道:“大哥已起來了嗎?失禮之至!小弟已來這裏看過無數次了,見大哥睡得酣美,知道是疲勞過甚,便不敢驚動。已起來了好一會麼?”

朱鎮嶽謙遜幾句,說道:“剛起來不久。我師傅在外麵陪老世伯談話麼?”這時見有個跟班在門邊伺候著,景無畏便先教那跟班打水來,給朱公子洗漱,跟班應著去了,才讓朱鎮嶽坐了,答道:“老師父此刻正在裏麵,替家姊診病,隻怕還得一會兒方能了事。這回若不是老師父的法駕降臨,家姊的性命固是不保,就是家父家母,也不知要急到怎樣。”

朱鎮嶽聽了,方要問景無畏的姐姐是害了甚麼病,跟班已送洗漱水進來,隻得起身洗漱。一看書櫥上麵放著一個包袱,認得是自己的,遂伸手取了下來,就書案上解開,拿出一件衣服。景無畏喜孜孜地過來,指著寶劍問道:“大哥昨夜殺那隻大馬猴,就是用這寶劍麼?”

朱鎮嶽搖頭笑道:“若是用了這把寶劍,我身上的外衣,也不至被那畜牲撕破了。”景無畏詫異道:“大哥怎的不用這劍呢?”朱鎮嶽即將當時想活捉了,帶回西安去的話說了。

景無畏拍著手笑道:“大哥想的實不錯,像那們大的馬猴,帶回西安去,倒真好耍哩。見過那麼大猴子的人,隻怕也少,不過須有大哥這們大的本領,方能養這猴。換了旁人見了它,就得嚇軟手腳,誰有這們大的膽量,敢喂養它哩?”

朱鎮嶽道:“這卻容易。我若是昨日活捉了它,今早就得在這裏,買一條大鐵鏈和一把很堅牢的鐵鎖,鎖住了它的頸項。帶回西安,就鎖在我們府衙後麵,那個大花園裏的房柱上。它縱然想咬人,有鐵鏈鎖了,它能有多大的氣力,可拉斷那鐵鏈嗎?那時隨便那一個人,送東西給它吃,都沒有要緊。”

景無畏點頭歎氣道:“可惜了,隻是這也是那馬猴作惡太多,天理人情都應遭這般慘死。若給大哥活捉了,說要帶回西安有用處,家父礙著大哥的情麵,又明知非大哥沒人能製服這畜牲,也不便定要留下來正法;那麼這畜牲作惡多端,不反得了好處,以後在大哥手裏,不是更無人能奈何它嗎?那麼被它奸死了的,和因被它奸了,羞忿自盡死的婦人,皆永遠含冤地下,無伸雪的日子了。”

朱鎮嶽聽了這一派話,心想:“不錯,這情理我竟不曾想到,如果我真個活捉了,帶回西安去,豈不是和窩藏盜匪、庇護惡人一樣的犯法嗎?可見得做事不論大小,都得仔細思量,免得事後追悔不及。”

景無畏見朱鎮嶽沉思不語,以為是自己的話說得過於直率,使朱鎮嶽聽了心裏難過,忙用言語來解釋。朱鎮嶽笑道:“我的年紀雖比老弟癡長了幾歲,見地實不及老弟多了。這話不是老弟提醒,我心裏說不定十年八載,還覺得那馬猴撕破了可惜呢。我師傅帶我出來遊曆,也就為我不大懂得世故,老弟不要誤會了,我若怪老弟說話直率,那我就更糊塗了。老弟剛才說,我師傅替令姊診病去了,不知令姊患的甚麼症候?”旋說旋穿了外衣,仍將包袱捆好,擱上書櫥。

景無畏道:“說到家姊的病症,真是使家父母急得無法。鄰近三五百裏遠近的有名醫生,沒一個不曾迎接到這裏來,認真求他們醫治。治不好沒要緊,他們那些醫生診過了出去,還得在外麵胡說亂道,傳到家父母耳裏,直氣得說不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