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雪門師荒村訪舊 衝天炮鬧市行凶(3 / 3)

周老五望著雪門和尚說道:“我這次遭的橫事,很虧了這個小丫頭,若沒有她,我此時還在牢裏坐著,何能坐在這裏陪大哥談話呢?”

雪門和尚看這鐵兒雖是穿著青布衣服,一雙大足,眉目間英氣逼人,倒很有大丈夫氣概,容貌也極端莊,沒一些兒小家女子態度。隨笑著點頭答道:“我也用得著你剛才說的那幾句話,不必問工夫,隻要見了這模樣,就知道是魁尖的腳色了。”

周老五引師徒二人,到外麵洗了腳,撲去了身上灰塵。鐵兒已在廚房裏弄好了飯菜,雖沒有甚麼山珍海饈,像那些富貴人家宴客的排場,幾樣蔬菜卻整治地十分可口。師徒二人又在旅行之中,但能吃得上肚,便覺得舒暢了。

飲食既畢,周老五仍陪師徒二人回臥室坐下,從容說道:“我可將我所遭的橫事,說給大哥聽了。今年八月十四日,我因出外收賬,走一家門口經過,聽得裏麵有婦人號泣的聲音,夾著又聽得有男子毆打和怒罵的聲音。當時以為是人家夫妻口角,我自己有事,也就懶得過問。剛要向前走,隻見那婦人已哭著跑出門來了,我不由得就停住腳一看,那婦人年紀在三十歲左右,衣服雖是破舊,容貌並不粗惡,一麵披散頭發往門外跑,一麵口中喊天,背後跟著一個男子,追趕出來。我看那男子的年紀不過二十來歲,生的凶眉惡眼,打著赤膊,一身火腿也似的皮肉,伸開兩手要抓那婦人。那婦人向我跟前跑來,我正打算讓路給她好跑,她卻向我跪下,求我救命。我心想:男女的年紀相差太遠,決不是夫妻。男女之間,既不是夫妻,哪有相打之理?

“我一時見得那婦人可憐,便上前一步,阻止那男子,舉手勸道:‘老兄有甚麼事,盡好理論,她婦人家怎經得起老兄動手?’誰知那男子不識高低,見我阻住了他,即朝我兩眼一瞪,惡狠狠地說道:‘我的家事不與外人相幹,請你不要多管閑事,免得自討煩惱。你去打聽打聽,我衝天炮可是好惹的?’我一聽這話,更覺得事情有些蹊蹺了,心裏越不由得不管,便笑答道:‘我是外鄉人,不知道老兄的名頭,不要見怪!我生性喜歡多管閑事,今日的事我管定了。請問老兄,這婦人是老兄的甚麼人?有甚麼事,老兄定要給她過不去?’那男子也不回答,劈麵就是一拳打來。我伸手接了他的拳頭,笑道:‘這就是老兄的衝天炮麼?已經領教過了。’隨將手一鬆,他就栽了一個跟鬥,爬起來就跑。我也懶得去追趕,回頭看那婦人,嚇得在一旁發抖,我就盤問他們鬧事的原因。那婦人訴說出來,真是要把我氣死了。”

不知這婦人究竟訴說些甚麼話,且俟下回再寫。

評:

憶鳳樓主評曰:一饃饃而能充饑三五日,其功實同辟穀仙丹,惜其製法今已失傳,不然,當此米價騰貴之時,一為仿製,其加惠窮黎將何如?吾又安得起雪門師於地下,而一問之耶?

齒痕一語,頗近神話,然姑妄言之,亦惟姑妄聽之。小說本以消閑,正不必齗齗推求其究竟耳。

周老五天生神力,藝亦超群,而竟不善騎,誠為畢生缺憾,其天之所以困之耶?抑天之所以全之欲。

於寫周老五遭橫事之前,先寫其室中淒涼之狀,閑閑而來,曲折有致,非善為小說者,決不能好整以暇乃爾。

衝天炮有名無實,煞自好笑,“此即為汝之衝天炮乎?”一言,洵屬快人快語,當時衝天炮聞之,不知何以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