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奇病奇治(2 / 3)

“‘我一聽他這些話,登時又起了一種疑團,何以呢?去年有一個江湖上行術的人,在三馬路這一帶,給人治臉上的麻子。聽說也是用鐵鍋,燒一鍋油,行術的人,卻先擦了些藥在鍋上,鍋裏的油,一輩子也燒不紅。他伸下手去,一點兒也不燙。在旁邊看的人,就以為了不得,相信他真能治麻子,是這麼騙錢,也騙了不少。

“‘後來不知怎麼,被那請他的人家知道,有心算計無心的,乘行術的人不在意,換了一鍋油,在火爐上燉著。油是一不滾,二不出氣的,行術的人,哪裏想到有人暗算呢?才伸下去五個手指,可憐痛得他大叫:哎喲,旁邊看的人,都哄著笑起來。行術的人,知道上了當,哪裏還敢說甚麼,一手捧著那燙去了皮的手,痛得淚眼婆娑地走了。

“‘我這時聽得陳先生也說要鍋要油,那治麵麻的笑話,自然登時記憶起來了,禁不住一連望了陳先生幾眼,一時不好怎麼答應。忽轉念一想,那行術的是講定了價錢,不過借著這玩意兒好行騙的,並且騙錢到手就走。

“‘這位陳先生,在我旅館裏,果是治得好,我自應重謝他;若治不好,料他也不好開口問我要錢。他既不是騙錢,倘沒有真實本領,又何必丟人哩?我看他是個很精明的人,決不肯幹這種無意識的事。我有這麼一轉念,遂問道:用得著一擔桐油嗎?

“‘陳先生點頭道:一擔還不知道夠不夠咧。我又問道:要承得下一擔油的新鍋麼?他說不要,隻要盛得下十多斤油的就行了。

“‘我說:不要旁的東西了麼?他說甚麼也不要。我說:一擔油,作一次用嗎?他說一日用一鍋,用過的不能再用。若是半個月治得好,一擔油就夠用;治不好,再每日去零買也不要緊,這一擔是不能少的。

“‘我口裏答應了,心裏計算,且買十多斤來,看他治的效驗怎樣。他既說半月可望治好,當然一次應有一次的功效。新鍋火爐,家裏都有現成的。

“‘備辦好了,我就請問他,何時可以施行診治。他說:那鍋油燒紅了沒有呢?我說因先生不曾吩咐要怎生燒,火爐、新鍋和桐油辦齊了,隻等先生吩咐。就這麼把油傾在鍋裏,安在火爐上燒嗎?

“‘他連連點頭道:是。我問:火爐應擱在甚麼地方?他說自然是擱在病人房裏。於是我教人照他的話辦了。那鍋油燒得出了黑煙,我二小兒頑皮,在廚房裏切了一薄片蘿葡,丟入鍋裏,一轉眼便焦枯了。我這時才邀著這位陳先生,同到病人房裏。

“‘病人斜躺在一張沙發上,陳先生走攏去,和病人相離,約有二尺來遠近,睜開兩眼望著病人,從頂至踵,打量了一遍,又閉著兩眼,口中像在那裏念甚麼咒語。好一會才張眼向我說道:請你的太太來,把侄小姐的四肢露出來,我方好治她的病。

“‘我一聽要把我侄女的四肢露出來,就很覺得為難。並不是我固執,這治病的事,原不能說害臊的話。不過我侄女的脾氣,我是知道的,麵皮最是嫩薄。她如何會肯當著麵生男子,把自己的四肢露出來呢?就是敝內去動手,也是不中用的。因此躊躇,不好說行,也不好說不行。

“‘陳先生見我躊躇,就說道:你著慮侄小姐不肯麼?我趕忙點頭道:這孩子的脾氣,古怪得厲害。陳先生不待我說完,用手指著病人道:此刻已不能由她不肯了。你隻要你太太動手去脫就得哪!

“‘我低頭看我侄女,已垂眉合目的,睡得十分酣美的樣子。暗想:怪呀,我進房的時候,我侄女分明光著眼望我,哪有一些兒睡意。並且這房裏人多,又在白天,更明知道有男子進來,替她治病,她怎的一會兒倒睡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