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廟廣場,所有人都在做緊張的拍攝準備。
陶唐是專業的,認真地向演員們重複整個祭天儀式的流程,禮儀的重點。
舒容帶著化妝組為演員們做最後的補妝。
穆宗沄在看謝堯調整後的攝影機畫麵。
袁迦瑩做拍攝前各部門檢查。
汪希寧在做簡單熱身。
魚在藻湊在她邊上,小聲問,“待會兒能行嗎?”
汪希寧自信地揉了揉四肢關節,“放心吧,今天就讓那些沒見識的人知道,我這個古董主持人有多寶貴!”
穆宗沄揚起手,“演員、樂隊各就各位,預備,三、二、一,Action!”
威嚴悠遠的編鍾響起,明代祭天儀式再現。民樂團身著明朝服飾,在編鍾的引導下,奏響了中和韶樂。
高雅大氣的宮廷雅樂回響在太廟上空,青銅編鍾的獨特音質為整個樂隊的演奏增添了無與倫比的恢弘氣勢,令人仿佛跨越了時空,穿越回遙遠而古老的中國。
皇帝履行祭天儀式,向上天祈求國泰民安,中華安泰。
整個祭祀儀式複原古禮,莊嚴肅穆。
鏡頭外,攝製組屏氣斂息,魚在藻在心中默數:三、二、一。
民樂團突然偃旗息鼓,管弦樂團上陣,和古老的編鍾竟也相輔相成,配合默契。
看著這一幕,陶唐的臉上露出微笑。
突然,分列兩側的雄壯士兵吹起牛角號,猶如軍隊進攻前的號角,更像從遠古傳來的詔令,頓時石破天驚,聲裂穹蒼。
開戰!
祭祀儀式的畫風立時為之一變。
兩個樂團開始輪流演繹數首國風經典曲目串燒,西洋樂、民族樂一會兒東風壓倒西風,一會兒西風壓倒東風,似競爭似合作,誰也不肯認輸,陷入了一場鏖戰。直到銅嗩呐一騎絕塵的高亢音色再度響起,眾人心甘情願地臣服於它,合奏出壯重的絕響。
最後一首bgm響起,充當尚儀女官的汪希寧一躍而成為所有人的中心,她和扮演皇帝的舞蹈演員在前麵領舞,帶著所有明人載歌載舞。
樂器越奏越快,舞蹈漸漸鬼畜,直到穆宗沄喊下一聲“Cut”,所有人都歡呼起來。
……
這一期上映。
公交車、地鐵、商場裏,到處都有人在看《早安,故宮》。鬼畜版的舞蹈和樂團合奏在手機、電視、LED大屏上一遍遍地播放。
抖音開始出現模仿者,一個接著一個,觀眾們積極參與。
《早安,故宮》瞬間紅遍大江南北,節目收視率曲線迅猛上揚。
餐廳內,莊伊伊從窗外的人群身上收回視線,正視對麵的陶唐。她得體地微笑,“真沒想到,你還會主動約我見麵?怎麼,不生氣了?”
陶唐端起咖啡,聲音很淡,“Mike受傷,是你做的吧。”
莊伊伊露出驚駭之色,“什麼,我嗎?我為什麼?”
陶唐盯她一會兒,突然笑一笑,“Mike的製作理念要求你完全放棄偶像包袱,可是對於你來說,真人秀綜藝隻是為了增加曝光度,絕不能破壞你原本的熒屏形象。他最大的錯誤,是將你當成真正的綜藝明星,可你是個非常重視演繹生涯的演員,自然不甘心淪為諧星。而他又是解荃高價請來的PD,想來想去,你隻好給他一個深刻教訓了。”
莊伊伊眯起眼,笑容很淡,“和魚在藻呆得久了,你也學她編故事了。”
陶唐不再笑,平靜地注視著對方。
莊伊伊低下頭,輕描淡寫地說,“聽說有人想嚇嚇他,結果他膽量太小,一腳踩空摔下台階。擦破點皮而已,但也從解荃手裏拿到了一大筆補償,不算吃虧啦!我想,從今以後,他會謙卑很多。”
陶唐輕輕搖頭,“她評價你的話,真是一句也沒有錯。
莊伊伊不以為然,“心胸狹隘自私自利虛偽無常,寡廉鮮恥以怨報德麵目可憎?是,我心胸狹隘,因為我發現,恨也好,愛也罷,我心裏從始至終隻能容下一個人。我的虛偽無常、以怨報德,全都是因為你,這沒什麼好否認的。不過,麵目可憎除外,我明明挺漂亮嘛!”
陶唐不再看她,而且站起了身。
莊伊伊的動作很快,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抬起頭,眼底飽含深情,“我知道錯了,你可以……回到我身邊嗎?”
望著她淚盈盈的眼睛,陶唐態度堅定地拂開她。“你需要的不是我,是心理醫生。”
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侍應生過來送咖啡,莊伊伊又是一副笑容,“謝謝。”
轉頭看向窗外遠去的陶唐,她臉上是勢在必得的表情:你確定,需要心理醫生的人是我嗎?
*
緊張了這麼多天,顧時雍大發善心,給所有人放了兩天假。
放鬆兩天,再來上班。
公司辦公室內。
舒容正在畫唐代婦女的麵妝,那本厚厚的妝容日記已經記了大半本。
袁迦瑩進來,左右看看,“魚在藻呢?”
舒容迅速合上筆記,笑眯眯地指了指外麵。
袁迦瑩盯著看,順手把文件放到桌上。她突發奇想,“你說什麼鳥飛得最高?”
舒容猶豫,“黑白兀鷲?聽說能飛到上萬米的高空!”
袁迦瑩笑了,“是她沒錯了,天天在外瞎撲騰,敢和飛機肩並肩呢!這份文件等她回來交給她哦,叮囑她一定要看!”
舒容點頭,“好!”
袁迦瑩作勢要走,突然殺了個回馬槍,奪過舒容手裏的筆記本,“我看看!”
舒容阻止不及,忍不住“哎”了一聲。
正在修片的謝堯下意識抬起頭來。
這時間,魚在藻剛從外麵進來。公司門前,她被前台的工作人員叫住,“魚小姐,有你的快遞,請簽收。”
魚在藻“嗯嗯”點頭,簽收完快遞,她隨手拆開文件袋,抽出裏麵的文件。
突然她站住。
工作人員疑惑,“有什麼問題嗎?”
魚在藻抬起頭,笑容燦爛,“沒事。”
之後她握緊了文件袋,轉頭往辦公室的方向走。
袁迦瑩還在翻看舒容的筆記,厚厚一疊,全都是中國曆代女性妝容的整理。眉妝、唇妝、麵妝分門別類,還給不同朝代風行的妝粉秘方做了剪貼,足見她的用心。
舒容靦腆地看她,“真的沒什麼,還給我啦!”
袁迦瑩抬起頭,“做的這樣細致,可惜我們不拍影視劇,你實踐的機會太少啦!”
這時間,魚在藻麵無表情地進來,首先將文件袋放進抽屜,才轉過身來。
袁迦瑩就勢把舒容的筆記遞過去,“你看看!”
魚在藻隨意地翻了翻。
“多拍小劇場吧,別浪費容容的才華。”
“知道,瑩瑩。”
“不要叫我瑩瑩。”
“好的,迦迦。”
袁迦瑩聽得猛翻白眼。
魚在藻合上筆記,又丟回給舒容,“誰說拍電視劇才能實踐?”
沒等眾人反應過來,她過去扯起謝堯。
“喂喂喂,幹什麼,我還有工作呢!”
眼看著魚在藻去搬他的設備,謝堯嚇得大叫一聲,“我來,我自己來!”
袁迦瑩猛然明白了什麼,立刻拉過一頭霧水的舒容,將化妝箱塞給她。
魚在藻嘩啦啦翻起筆記本,指著一幅唐妝,“就它了!”
然後,她將袁迦瑩按在了座椅上,“美妝直播,錄一個試試。”
舒容抱住化妝箱,一臉茫然。
魚在藻瞪住她,“化妝,開始。“
舒容一個激靈,連忙開始忙碌,她要為袁迦瑩卸掉原本的職業淡妝,然後畫唐妝。
謝堯打開攝影機,沉穩表示,“不要緊張,就當鏡頭不存在好了。”
舒容看了一眼攝影機的方向,實際上是在看謝堯。
謝堯的臉上都是鼓勵的微笑,她終於放鬆許多,認真投入工作。
袁迦瑩麵上的妝容漸漸成形。
半個小時後,謝堯關上攝影機,表情一言難盡。
袁迦瑩頂著一臉酒暈妝,疑惑地問,“我美嗎?”
謝堯意味深長地說,“容容,咱們放棄美妝直播吧,我怕觀眾以為不小心點進了恐怖直播,給嚇死了怎麼辦呢?”
袁迦瑩抓起椅上靠枕就丟過去。
謝堯抱頭鼠竄,穆宗沄正好從外麵進來,一把抓住靠枕,“幹什麼呢?”
轉頭看到袁迦瑩,他嚇了一跳,趕緊衝過來,“誰打的,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