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宗沄詫異,“這是怎麼回事?”
謝堯漫不經心地笑,“網上關於陶教授的最新視頻,你們沒看嗎?”
陶唐拉著魚在藻進入剪輯室,自己在剪輯台上尋找拍攝素材。
魚在藻阻止他,“你幹什麼呢?”
“你在陶家拍攝的素材呢,為什麼不拿出來?”
“刪了。”
陶唐不可思議,“魚在藻!你是節目編導,一組人辛辛苦苦拍攝到的畫麵,你這樣刪掉,未免太不負責任了!”
魚在藻不以為然,“你也知道我是編導,我有決定權。”
陶唐鎖緊了眉,“那就重新補拍!希望你弄清楚,所有的事都是我的家事,跟你沒有任何關係,沒必要這樣做!”
魚在藻說得直白,“我不喜歡那個女人。”
陶唐一愣,“為什麼不喜歡她?”
魚在藻任性地答,“我也不知道,不喜歡,就是不喜歡!關於她的畫麵,我一秒鍾都不想拍!”
陶唐的腦海裏浮起一個念頭:魚在藻雖然沒有感受到他的痛苦,但在她的潛意識裏,依舊想要保護他。
心底有暖流湧起,一時之間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然而感動隻有三秒鍾。
“我們重新拍吧!”
魚在藻的笑容很盛,卻讓他有很不好的感覺。
*
陶唐被拖去了攝影棚。
但是他拒絕拍攝。
“穆導,我說了很多次,陶教授堅決不答應。”副導演很無奈。
穆宗沄隻能親自勸說,剛剛走到麵前,不等他說話,陶唐直接搖頭,“不行。”
穆宗沄苦笑,“我還沒說話呢!”
“我是做研究的,不是演員,不要再找我客串了!觀眾一定會吐槽,這綜藝怎麼這麼窮,總是用同樣的嘉賓!”
陶唐轉身就走。
穆宗沄連忙拉住他,“觀眾投票支持率你最高啊,廣告商還想請你做宣傳呢!”
看他沒有反應,穆宗沄隻能從側麵進擊,“魚編也得客串,有吻戲哦!”
陶唐終於回過頭來。
穆宗沄笑得開懷,轉過頭喊一聲,“各部門就位,化好妝就開拍啊!”
副導演現場調度,低聲問穆導,“怎麼對魚在藻和陶教授說辭都不一樣啊!”
穆宗沄沒好氣地看他,“廢話,我要是開了這個口,廣告商肯定會塞人,明天這片場就變大海,鯊魚、巨螯蟹、小醜魚什麼玩意兒都有,到時候這節目還能看嗎?就他倆吧,清淨!”
副導演無語,仔細想想又覺得有道理。
劇本依舊是魚在藻寫的,她飾演張月容,陶唐飾演太子朱佑樘。
各方麵做好準備。
“三、二、一,Action。”在穆宗沄的熟悉的聲音裏,拍攝開始了。
大明成化二十二年,寺廟的佛堂內。
張家女眷進門,母親金氏上來就拜,無比虔誠,“求佛祖庇佑我兒,婚事順順利利……”
話音未落,她連忙拉扯身邊的女兒,“還不跪下?”
張月容緊咬貝齒,一臉倔強,“他孫家嫌我父至今隻是個國子監生,孫伯堅更是托病辭婚,縱使天下間好男兒都死絕了,我也不嫁這樣的男子!”
她這樣說著,竟然摘下鐲子,狠狠砸向地麵。
一聲清脆的玉碎,鐲子斷為兩截。
金氏駭然,“這可是兩家訂婚的信物啊!”
張月容望向佛祖,一字一句,擲地有聲,“孫家欺人太甚!佛祖有靈,我張月容今日在此立誓,定會覓得天下最尊貴的丈夫,讓他一心一意待我,若是求不得,月容情願遁入空門,永伴我佛!”
金氏嚇壞了,連連磕頭,“佛祖慈悲,這誓不算數,不算數的啊!”
張月容察覺簾後有人,她怒氣正盛,直接上前掀簾子,“誰在後麵?”
簾後走出法相莊嚴的方丈,他雙手合十,“阿彌陀佛。”
張月容頓覺羞赧,向大師行一禮,匆匆離去。
金氏趕忙也行禮致歉,然後追上去,“月容!哎呦,月容啊!”
待人走遠,方丈向簾後之人致意,“殿下。”
簾子下多了一雙男人的靴子,稍後傳來年輕男子倦怠而清冷的聲音,“無知淺薄,可笑之極!”
方丈抬起頭,佛祖早已看透俗世眾生的命運,隻是微微笑著。
立春。
宮道上衣香鬢影,環佩叮當,三十名淑女入宮了。
禦花園內,鄭金蓮鼓琴,沈璚蓮作畫,淑女們刺繡、對弈、讀書、釣魚,人人各得其樂,如同一幅靈動的明宮美人圖,令人目不暇接。
太子朱佑樘從禦花園經過,卻是目不斜視,絲毫沒被春光吸引。
心腹太監小成子亦步亦趨,自己倒看花了眼,他輕聲提醒,“太子殿下,那些都是過了複選的!萬皇貴妃傳話過來,她挑的您瞧不中,這回啊,還請殿下自選佳人,以充東宮。”
朱佑樘充耳不聞,大步離去。
美人們失望透頂,紛紛偃旗息鼓,打道回府。
樹後轉出一宮裝美人,正是一臉好奇的張月容。望向朱佑樘離去的背影,她向宮女小顰招招手。
小顰湊過去,聽得連連點頭。
東宮內,朱佑樘正在揮毫作畫,小成子呈上一隻食盒,“殿下,這是淑女張氏呈送的春餅。”
朱佑樘漫不經心,“現在什麼人的東西,都能往東宮送了?”
小成子笑得諂媚,“殿下,這張氏相貌妍麗,穎悟能文,善撫琴奏笛,更精庖廚之技。萬皇貴妃食欲不振,得她獻上一道開胃佳肴,才解了聖上煩擾……自與旁人不同。”
聽到萬皇貴妃的名字,朱佑樘頓生厭惡,徑直將食盒推到一旁,看也不看。
小成子低頭,心中得意。
東宮外,小成子將那食盒隨意丟給了小太監們。
眾人打開一看,見是尋常可見的春餅,紛紛掉頭走了。唯有小良子偷偷吃了一隻,美味難以形容,他差點把舌頭都吞下去。
小成子獨自一人出了東宮,到了隱蔽處。又一宮女笑嘻嘻地上前行禮,送上一隻錢袋。
小成子顛了顛,衝著站在遠處的沈璚蓮拱了拱手,沈璚蓮淡然微笑。
廚房內。
“哢嚓,哢嚓,哢嚓……”
古老的門縫碎開了核桃。
核桃仁掉落在掌心,張月容和小顰相視而笑。
張月容和好糯米細麵,小心地撒入核桃仁,再加入白糖,灑水一滾,成了核桃大小的元宵。
東宮上下張燈結彩,朱佑樘站在走廊上,仰頭望向一盞燈籠上的字謎。
吃過春餅的太監小良子呈上一碗香甜可口的元宵。
小成子皺眉,“又是張……”
話音落了一半,他小心地看向太子。
朱佑樘掃了一眼,冷聲道,“拿筆過來。”
小成子連忙送上筆墨。
朱佑樘大筆一揮,在那一行字謎上頭寫了一個字,便拂袖而去,“回禮。”
小成子和小良子抬頭望去,那燈籠上原本有一行字謎:一月又一月,兩月共半邊;上有可耕之田,下有流水之川;一家有六口,兩口不團圓。
這是宋代王安石的字謎,謎底是“用”字,朱佑樘在上頭加了個“不”字,自然是“不用”。
但是小太監們看不懂,二人麵麵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