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能直程到肉店,一見潘成,下禮哭訴前事,兼致父命,願將生意與叔父承理。潘成扶起,相慰曰:“不意賢喬梓遭此大禍,使我心惻,賢侄不說,愚叔早已籌定。”說罷,將全盤數目呈出,所有鋪底客賬家夥,一一開載明白,請朱能查驗。朱能曰:“叔父不必如此,但我父親應得多寡,懇求見惠,以後生意,讓叔父全做便是。”潘成聞說,即取白金二百相貽,曰:“賢侄持此回家使用,並上複尊翁,說愚叔生意羈身,不能到監相候。”朱能泣謝,持銀回家,浼鄰好相助,備買棺衾暫殮三骸,浼人作狀上府再控。
且說襄陽府知府,乃嶺南人氏,姓何名象峰,有族兄維柏在朝,官居兵部。象峰賦性骨□,不畏權貴,恭人張氏,四旬隻生一子,尚在繈褓。是日升堂,正值朱能擊鼓,喝命皂役帶入,朱能泣進狀詞,匍伏在地。知府把狀詞細看,讀到脅奸刺斃,鋤證封冤等語,不勝大駭。
看畢怒曰:“斃證而不拘凶,訴冤而反擊泄,在胡家固無國法,即知縣何有上官?不加申飭,功令奚在爾。回去殯卻傷骸,本府務必超冤釋寧便是。”朱能叩頭遵諭而去。
知府即行文到縣吊案。縣主見文大驚,即打道到胡府,與胡豹商酌,胡豹即修書,往巡撫李士林,求寢其案。李巡撫接書,即委中軍傳知府到衙。諭曰:“朱家命案既經該縣審實,貴府何複番提。”知府曰:“此該縣糊塗。命案關天,正宜詳慎,何得縱凶斃證,拘留苦主。現伊子在卑職衙門控告,安得不提。”李巡撫曰:“該縣折獄素優,料無偏斷。況胡家勢大,貴府勿作飛蛾。”知府曰:“卑職一人仕途,便以民瘼為任。其害於民則治之,初不計其勢之大小也。三命沉冤,司牧者寧漠視乎!該縣附勢鋤良,卑職正思彈劾,胡家自有胡家之勢,卑職自守卑職之官,察冤釋良,府縣之責耳!縱有禍福,其誰敢知。”李巡撫怒曰:“貴府蹈奇禍以博清名,本部院惜汝廉能,故委曲開喻,豈料本強如是,殊非曉人,本部院受托胡公,豈容滋事。”即執筆判牒其辭曰:“朱家命案,該縣所審甚明,知府毋庸吊案。張玉奸殺卸陷,既經斃杖,姑作抵償。百容扳害貴人,擅告官吏,暫行監候。牒仰該縣照此施行。”判畢,即委中軍行縣,帶怒退堂。知府見此,隻得打恭辭去。知縣接牒,方始心安。
知府回衙,歎曰:“吾今不得為民伸冤,枉作黃堂四品。”旁有恭人周氏,問故,知府曰:“朱家命案,被巡撫大人回護知縣,行牒免提,眼見民冤不白矣!”恭人曰:“何不叫幼兒子上京部控,老爺修書兵部伯爺處,求他照料,則民冤可白矣。”知府曰:“汝言亦是。”即命家人,吩咐差役,帶朱能入內衙問話。朱能一到下跪。知府諭曰:“汝家命案被巡撫大人攔沉,本府官小力微,難與汝辦。”汝欲雪冤,還須到京部控,不知汝有此膽力否?”朱能曰:“三命沉冤,勢難啞忍,微大老爺金諭,小民亦欲赴京。但上有父親,還須稟命。”知府曰:“汝果到京,臨行時可到本衙,待本府修書到京,與汝照料。”朱能叩頭曰:“大老爺恩德,死生均感,俟啟行時再來叩領金函。”說罷,叩頭而去。
直程到縣牢,見父說明案被巡撫攔沉,府大老爺吩咐到京部控,但費用浩繁,何從措辦。”百容思忖片時,曰:“吾有故人住城外水月村,姓黃字世榮,此人富有家財,慷慨仗義,吾兒到彼央求,道達吾意,必有相贈。然後回家,變賣廬房,湊銀多少,再作道理。況府大老爺既有書函,則費用或可裁減。”梁玉在旁相讚曰:“叔父所言甚是。朱兄早探黃君,看他所贈多少,再商。”說罷,朱能相辭而去。世榮贈銀多少,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