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正思索間,聽得她身後一聲哀嚎,聲音大得有些做作。
是寧呆兒。
“被打傷啦!”她姣好的麵容痛苦地扭曲在一起,捧著一條腿大叫著。
楚河暗暗舒了一口氣。
江逐浪聽到這聲音後顯得比楚河還焦急,楚河真切感覺到有一股內力撤出。江逐浪連忙跑向寧呆兒,不知所措地問著:“傷哪裏了?怎麼受傷了?”而後反應過來,咬牙切齒地吼向陸淮安,“是不是這個不要臉的將你打傷?”
見他指的是陸淮安,寧呆兒哪裏敢啊!她不過想化解一下尷尬的氣氛,誰成想江逐浪反應如此激烈。寧呆兒立馬改了口,“不!不!我是自己扭傷了腿!”
楚河能感覺到江逐浪腦後的兩根黑線,不過他還是無比關切地看著寧呆兒。
陸淮安冷眼瞅著他們,冷哼了一聲。
楚河這時候才敢湊上前去,“淮安,是不是朝裏那幫老臣又吵得厲害了?”
陸淮安對楚河的時候,永遠能夠溫柔幾分,但提起這事時語氣還是清冷的,“都向孤要錢要錢,偌大的國庫早晚讓他們給掏空了!”
“消消氣,消消氣……”楚河隻能不停地給他拍著後背。
可是江逐浪一聽這話竟然跳了起來,“所以你這不要臉的就想奪我錢莊的財?”
陸淮安沒做聲反駁,算是默認了。
這大概也是他二人這幾日幹戈相向的淵源吧!江逐浪口中說的是奪,這字應該也是在理的,他沒有多說半分。
此事要追溯到南疆先皇時期。初分南疆各地錢莊時,中央留有多數,而少數分給了同姓貴族。這些年受陸淮安打壓,貴族不再專政,逐漸沒落,江逐浪以其獨特的手腕將這些沒落的財產係數收入囊中,成為各地錢莊幕後最大的老板。
一個國家的運轉最需要的也是錢,連年征戰掏空了國庫,也難怪陸淮安打起了江逐浪的主意。他名義上是收回,可這些錢莊是江逐浪費盡心思得到的,於他來說就是奪。
楚河逐漸捋清了關係,也暗暗佩服陸淮安的手段,竟然能挖出最深層的一條龍。他也應當是有自信的,不怕第一劍客前來報複。
陸淮安清了清嗓子,“孤沒有奪你的錢,隻是征用一下。”
有區別嗎?楚河搖了搖頭,又趕緊點了點頭。
這回輪到江逐浪冷哼一聲了,他水綠色的廣袖一甩,脂粉味立即散開,正要罵開。一個叉腰的動作還沒做完,忽然他胸前的哨子響了,哀而傷。江逐浪連聲招呼也不打,直直扔下寧呆兒離去。足尖一點,剪影再不見蹤跡。
楚河一愣,不知道又有何事發生,隻是這場鬧劇終於結束了。
陸淮安也疲憊地揉揉眉心,寧呆兒理了理裙擺站起來,又識時務地退了出去。
難得的寧靜,杏園又隻剩下他們二人。
一桌圍棋,黑白子相交,楚河手執一粒黑子落下,試探性地問道:“婁家的兵權收得如何了?”
“婁家藏了六萬精兵,足足六萬,果真是準備了一手。”陸淮安的棋勢步步緊逼。
楚河不動聲色地勾了唇角,“婁家也是南疆老臣了,婁世原一輩也不容小覷。”
陸淮安又落一子,然後沉浸在無窮的回憶之中,久久不曾動作。
昔日他初登帝位,也仰仗了婁世原的兵力。陸淮安同婁世原一起長大,二人讀書時便約定好一人從文一人練武,文能安邦定國,武來震懾天下。陸淮安登基的那日,婁世原便請命為他掃清流寇,這一去就是七年。陸淮安特封他為兵馬大元帥,親賜虎符,送他出征。
如今婁氏歸來不過幾載,帝王便要收回兵權。
卻不成想,他竟偷養了六萬精兵!
果然,人心都在變,曾經千金一擲的諾言,如今不過一紙荒唐笑話。想來兩人最不願回憶起的,便是那時的歲月。
而冒然奪權,也自然寒了朝中老臣的心。
陸淮安在等,在等一個機會。
楚河抑住波濤洶湧的情緒,她也在等一個機會,等陸淮安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