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她深吸了一口氣，說：“謝謝你……我也，喜歡過，曾經。”
過了很久，徐天赫張了張嘴，可是最終什麼也沒說。
他們彼此對視一眼，都覺得這是他們所聽過的最動聽的過去式。
大夥兒從大禮堂向校園轉移，袁亦楠聽見那無處不在的廣播站，又在放歌：“那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雖然，曾經是很深很深的感情……那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了，雖然，還是會很怕很怕再傷心……”
——
就在這當兒，吳申晃晃蕩蕩，獨自來到醫院——法學院的畢業典禮，明天才會舉行。
他有些局促地坐在窗戶旁邊，沒頭沒腦說著話。尹菲怪好笑地、如同姐姐看弟弟似地看著他——真奇怪，按理說，吳申應當是她最熟悉的一個男生，可是看著他坐在對麵，感覺卻是說不出的陌生。
吳申停下，有些笨拙地說：“你要不要喝口水？我喊你媽媽進來幫你倒？”
尹菲微微搖搖頭，輕聲說：“謝謝你，吳申。這半年來這麼忙，謝謝你還抽空，來了好幾次。”
吳申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這可見外了不是？咱倆誰跟誰啊！”
尹菲說：“別這麼說吳申，也別這麼想，別難為你自己……明白？”
吳申低下頭。
尹菲說：“過些日子，我可能要回沈陽了……希望你在北京，一切都好。”
吳申說：“你也是。”
過一會兒，吳申走出醫院門，那一瞬間他想起了大運會，不由得歎口氣，心想：“那麼漂亮一姑娘，變成這樣子，真他媽的怪可憐的。”
可是他一轉念，完全不由自主地，渾身都輕鬆起來了。他踢飛了一塊小石子，仿佛對自己這樣的輕鬆有點不好意思似的，嘟囔了一句：“反正，她也要回沈陽了……”
——
下午，袁亦楠、李崢和陶粒抓緊時間，也去醫院看尹菲——從前她們遙想畢業時分，怎麼也不會料到這一切，因為室友的病，她們更忙碌，所有的離情別緒，更加濃烈卻是更加沉靜，畢業生通常的“瘋狂”舉動，全然沒有出現在她們身上。
上一次來，尹媽媽告訴她們，主治醫生說治療效果比想象中好很多，病情得到很大控製，因此這周尹媽媽忙忙碌碌，準備把尹菲接回沈陽去。
病房門口，她們迎麵遇見一位叔叔，圓圓的臉上表情有些傷感，雙方互相點點頭。
走進病房，尹媽媽微笑著說：“今天真是熱鬧，早上來了個同學，剛才又來位老朋友——尹菲今天精神很好，你們進去吧。”
袁亦楠邊進門邊喊：“尹菲，你看！”變戲法似的掀出一套學士服來，李崢在旁邊捧著帽子。
尹菲靠坐在床上，雙眼一亮，又擔心地摸摸腦袋，說：“這帽子，我還能戴嗎？”
陶粒說：“能的能的！我準備了別針，可以別在你的頭巾上。”
她們幫尹菲披掛好了，又七手八腳把她的帽穗從右撥到左，摟著尹菲，笑成一團。
聊了會兒，尹菲想看電視。李崢打開，正好趕上世界杯球賽，英格蘭對阿根廷。四個人津津有味看起來。
陶粒說：“哎呀，貝克漢姆男大十八變，越來越漂亮啦！”
袁亦楠說：“什麼叫漂亮啊！這是越來越有男人味了！我慧眼識珠，四年前驚鴻一瞥，已經看好他了——前塵往事啊，剛露個臉，就被紅牌趕下了場……西蒙尼太壞了！君子報仇，四年不晚，小貝，今天一定要報仇哦！”
英格蘭一比零領先。
尹菲說：“這麼快，又是一屆世界杯了……上一屆世界杯，咱們在幹什麼呢？”
李崢說：“當然了，高考中的世界杯……我還記得兩個哥哥都回來和老爸一起看電視，還有三兩個鄰居呢——看球總是人越多越熱鬧。隻聽老爸啪啦一拍桌子，說：‘這個叫什麼貝殼的小夥子長得精神……什麼？紅牌？可惜了，可惜了！’我在裏屋解數學題，又急又熱一頭汗，說不出的難受。”
陶粒說：“是的，有時候複習到深夜或者淩晨，還能聽到窗外傳來的叫好聲，孤獨得直想哭。”
袁亦楠說：“你瞧，那時候我們不認識，可是那份感覺是一樣的……不過沒關係，風水輪流轉，四年後終於可以好好欣賞。”
不一會兒，英格蘭獲勝。
袁亦楠、陶粒和李崢稀裏嘩啦叫起來，袁亦楠更是湊到屏幕前邊細品帥哥，邊評論：“人間極品！小貝脫衣服了！嘖嘖，真是穿著也帥，脫著也帥……咦？這裏有個文身？”
等她辨認完了文身回來，尹菲笑道：“你們都支持英格蘭？我倒是喜歡阿根廷。看，巴蒂，這是他最後一次參加世界杯了。”
屏幕上，老將巴蒂坐在場邊，場上欣喜若狂的貝克漢姆更加襯托出他的滄桑與蕭索，疲憊的雙肩載滿壯誌未酬的遺憾。
這時尹菲輕聲說：“竺曉天踢的就是巴蒂這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