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明遠剛興致勃勃地撈起一隻餛飩要往嘴裏送，就被時光這話愣得手上一頓，餛飩“噗嗒”落回碗裏，幾滴熱湯濺在他手背上，也沒讓他把怔愣的目光從時光臉上挪開。
“什麼意思？”霍明遠吮著手背皺眉看她。
“你現在已經知道了很多昨天不知道的事，你有沒有想到什麼事是你在星期三可以做卻沒來得及做的，比如，你覺得那間實驗室最可能在西雁山那棟房子的什麼位置，如果讓你明天一覺醒來回到星期三的早晨，你會重點去什麼地方搜查？或者，還有別的什麼事，在昨天做了就能對抓到教授有幫助？”
“時光，”霍明遠有點好笑地盯著這個把童話故事一樣的事說得一本正經的人，像是要看穿進她腦子裏一樣，“你這是看什麼亂七八糟的電視劇了？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知道。”時光認真地點了下頭，平靜而篤定地迎著他的目光，“如果你真能想到點什麼，可能……”時光微一抿嘴，咽下了最直白的實話，換了個比較容易被人接受的說法，“還能找到機會彌補一下。”
“昨天？”這個說法果然比較容易接受，霍明遠邊繼續吃，邊皺眉想起來。兩隻餛飩咽下之後，霍明遠抬頭問她：“你確定宗亮說，他剛取得了一個新研究成果，是嗎？”
“我確定。”時光想起宗亮在六號說過的幾句話，忙又補了一句，“他說是在國外交流的時候研究成功的，否則就回不來了。”
霍明遠沒深究這話宗亮是什麼時候什麼語境下跟她說的，若有所思地點頭：“實驗室的位置我暫時還沒什麼想法，但我現在還真想倒回昨天去幹件事。”
時光竭力壓製住就快浮到臉麵上的激動：“什麼事？”
霍明遠又往嘴裏送了隻餛飩，才不急不慢地說：“教授這個人能一直隱形到現在，主要就是因為他小心，尤其在廚子的事上格外小心。據說他手下的每一個廚子在被招募之初都由他本人親自去接觸過，隻是這些廚子們自己並不知道。我想大張旗鼓地把宗亮弄到身邊，本來一是想保護他的人身安全，再就是想逼教授出來跟我搶人，但是這幾天下來，教授一直沒什麼反應，不像他的作風。但是如果宗亮已經是教授的廚子了，那這事兒就不奇怪了。”
時光在這一番急死不償命的囉嗦裏終於擇出一條讓她不知該驚還是該喜的信息：“你是說，如果宗亮是教授的廚子，他就一定見過教授？”
“我隻是說有這種可能，你也知道，有關教授的事基本都是傳言，誰也不知道哪句是真的，哪句是他故意放出來障眼的。”眼看時光迅速失了興趣，低頭去看碗裏漂著的蝦皮，霍明遠清了清嗓，話鋒一轉，“不過，這裏麵有件事肯定假不了。”
時光明知道他在故意賣關子，還是忍不住追問：“什麼？”
“錢。”
說完這個字，霍明遠又把話斷住了。
“錢？”時光還是沒明白，“什麼錢？”
聽見追問，霍明遠才拿勺子輕輕攪蕩著碗裏所剩不多的餛飩，慢條斯理地說：“搞研發肯定要花錢，而且不會是小數，這筆錢肯定不是光明正大的給，也不能光明正大的花。在研發上用的錢和消耗的原料，他需要記錄明細，為了計算成本也為了供教授隨時核查，教授給他的酬金，他也得先洗成合法收入才能拿出去花。”
眼看著時光倒吸了一口氣，霍明遠就知道她已經明白關鍵所在了，也不再賣關子，提快了語速一口氣說完。
“童爍讀大學的時候修了兩個專業，一個是化學，一個是會計，所以宗亮的賬房很有可能就是童爍。如果他是剛取得這個成果，那這些賬應該還沒移交。考慮到宗亮的日常生活軌跡很簡單，學校裏人多眼雜，所以這些財務相關的記錄最可能在兩個地方，要麼在西雁山，要麼在他家裏。”霍明遠頓了頓，抬眼看向時光，“他家附近應該有教授設的監視措施，想神不知鬼不覺地摸進去找不太容易，昨天晚上他不省人事，童爍還被你倆氣跑了，是個挺難得的機會。要是真能倒回昨天……”
霍明遠不知想起昨天的什麼，意味不明地看著時光苦笑了一下，就把目光垂進了手中的碗裏，就著一隻餛飩把後半截的話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