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點頭:“會。”
當然會,她已經頂著一模一樣的身份裝過一回了。
秦暉再開車來接他們的時候,已經對時光改口叫“時總”了。
“你把後麵那套衣服換上。”
霍明遠一上車就坐到了副駕座位上,他這麼一說,時光才留意到身邊的座位上放了個不透明的黑色成衣袋,標簽牌還在衣架上明晃晃地蕩著,好像是剛從商場買來的。
時光看著它發愣:“換衣服?”
“裝大尾巴狼也得有條尾巴啊。”
霍明遠按著遙控按鈕落下了前排和後排座位之間的擋板,和後排座位兩側的窗簾,隔絕了車裏車外所有可能朝後排座位窺探的目光。
時光剛一把衣袋拎起來,就覺得有種說不上來的熟悉,拉開拉鏈,在車頂燈柔和的光線中一眼看見裏麵的衣服,時光禁不住倒吸了一口氣。
白色襯衫,搭配煙灰色長褲,這就是她記憶中莫名出現在她八月二號去西雁山的行李包裏,並在六號從西雁山酒窖裏醒來時穿在身上的那套衣服。
從剪裁到裝飾,到布料的紋路和手感,全都一模一樣。
衣袋下麵還有一個鞋盒,裏麵的高跟鞋也原模原樣地出現在她記憶中星期二的行李包裏,她記憶中的“昨天”,八月六號,星期六,這雙鞋就穿在她的腳上。
隻不過記憶中的那雙鞋子明顯有穿過的痕跡,眼前這雙還是嶄新的。
時光從小到大做過無數的夢,但從沒有一場夢會像這樣清晰真切,又與現實世界高度契合,有始有終,仿佛當下所在的八月一號是一塊不慎遺失又莫名尋回的拚圖,剛好能嚴絲合縫地拚進星期天和記憶中那個八月二號之間的空隙裏,又能和八月六號遙相呼應。
這不是夢,更像是一段因為實實在在經曆過而收存進腦海裏的記憶。
可她人還在八月一號,怎麼可能實實在在地經曆過八月二號和六號?
世上怎麼會有這麼荒誕的事……
這一次進安德總部的大樓,霍明遠是帶她從正大門走進去的。
時光在公司大樓門前下了車,跟著霍明遠和秦暉在眾目睽睽下走進軒敞的門廳,堂而皇之地穿過月初第一個工作日忙碌的人群,走進一部樓層按鍵齊全、不時有人上下的電梯。不知道是昨晚在河水裏泡的還是被四麵八方投來的視線盯的,時光從一進門廳開始,就覺得太陽穴處鼓起一陣陣脹痛。
走出電梯,走到總裁室門前,霍明遠還生怕有人看不見她似的,特地把總裁辦裏那些終日圍著他轉的人全都召集過來,精簡又隆重地介紹了一下這位從天而降的“時總”。
等到走進他辦公室的時候,時光不但頭疼沒減,還覺得身上已經快被人看出窟窿眼了。
霍明遠早就習慣了這種成為目光焦點的場麵,進來把門一關,就氣定神閑地從保險櫃裏取出那份賬冊,轉身路過酒櫃的時候,還有閑情從裏麵拿出一瓶半滿的洋酒和一隻玻璃杯。
雖然已經做足了心裏準備,但是乍一看見這間與記憶中分毫不差的辦公室,時光還是在這種奇異的視覺與精神雙重衝擊下無聲地倒吸了一口氣。
“那一間是什麼?”
聽時光這麼一問,霍明遠順著她還沒放鬆下來的目光轉頭看過去,正看到酒櫃附近那扇緊閉的房間門。
“休息室,我平時打盹兒的地方,裏麵沒人。”
“那裏呢?”
霍明遠又順著她的指點朝另一個方向看去。
“那是我的專用電梯,放心吧,沒我允許不會有人從那兒冒出來的。”
全都和記憶裏的一模一樣……
時光驚愕未消,忽然在這句話中反應過來,皺眉地看著那個把關係生死的賬冊隨意地夾在胳膊下麵,一手拎酒瓶,一手拿杯子,悠悠然走到辦公桌前的人。
“你為什麼不直接帶我從這個電梯上來?”
霍明遠被她問笑了,一雙深棕色的眼睛彎成了狹長的形狀,看起來別有幾分不合時宜的曖昧:“你不是挺聰明嗎,怎麼這點彎兒又轉不過來了?帶你從公用電梯上來,你就是貨真價實的時總。跟我從那上來,你就是掛著時總稱呼的……”霍明遠頓了頓,慢條斯理地放下手裏的東西,對著時光斟酌了一下,才挑出個重點清晰又不刺耳的替代詞,“娛樂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