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愣片刻，恍然明白過來的瞬間，時光不合時宜地想起他在這間辦公室昏暗的夜燈下一把將她摟進懷裏從沙發上滾過的畫麵，臉上驀地一熱，腰背一下子繃得筆直。
霍明遠看在眼裏，一雙眼睛彎得更加曖昧了，低身朝她湊近過來，在她耳邊低笑著問：“去參觀一下嗎？我的床特別舒服。”
“不了。”時光橫跨一步和他拉開距離，“我想用一下洗手間。”
霍明遠勾著唇角揚手一指：“那邊。”
洗手間裏的一切陳設都和記憶裏的一模一樣。
毛巾架，淋浴房，洗手台，台上的電動牙刷，台下櫃子裏的急救箱，雪白的瓷磚，以及她清洗這片瓷磚上血跡的時候從牆角矮櫃裏找到的消毒液……
全都一模一樣，隻剩下最後一件。
時光放輕腳步走到馬桶的水箱前，沉了口氣，稍稍平複過速的心跳和太陽穴處一跳一跳的疼痛，兩手用力攥緊，又緩緩放鬆，屏住呼吸，小心地扣住水箱蓋子。
兩手剛把蓋子抬開一個不到兩公分的縫隙，洗手間門忽然被敲響了。
時光驚得一個激靈，沉重的陶瓷蓋子險些脫手掉下去，後背上驀地竄起一層冷汗。
敲門聲響了兩下就停了，門外緊接著傳來一個漫不經心的聲音：“忘了跟你說了，那馬桶是智能的，用完會自動衝水，你什麼都不用動。”
時光看看還懸在自己手中的水箱蓋子，深深吐納，淡淡開口。
“知道了。”
幾分鍾後，時光在一陣洗手聲後開門出來，門一開，就見霍明遠抱手倚牆站在門外，微眯著眼睛，似笑非笑地等著她。
“我怎麼覺得你好像來過這兒啊？”
時光一怔，花了好些功夫才平靜下來的臉色又有了淩亂的趨勢。她確實好像來過這兒，而且確實得僅僅用一句“好像”已經不能解釋得通了，但是霍明遠怎麼知道？
“什麼意思？”
霍明遠朝她剛剛走出來的那道門揚了揚修得一幹二淨的下巴：“這洗手間和工具間兩扇門挨著，長得一樣，還都關著。我隻是往這邊指了一下，第一次來的人一般都會問一句是哪個門，不問的至少也會在兩扇門前猶豫猶豫，你怎麼就毫不猶豫地進了這扇門呢？”
時光轉頭看看身後的門，又看看眼前的人。
“你這大樓裏有監控嗎？”
“有啊。”
“那還問我幹什麼，我是不是來過，你去查查就知道了。”
“哎，你一大早潑我一身水我還沒怎麼著呢，我就隨口一問，你怎麼還動氣了啊……”
時光不理會他這和稀泥的話，徑直走到辦公桌前，剛要從桌上拿起賬冊看，那份賬冊就被緊跟過來的人一手按下了。
“你要的賬我給你拿出來了，你是不是先把話說完？”
時光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話？”
霍明遠一抬腿坐上了那張寬大的辦公桌，一手拿起賬冊擱到自己肌肉緊實的大腿上，一手拿起酒瓶倒酒。伴著酒液均勻流淌進玻璃杯的悅耳聲響，霍明遠言簡意賅地提醒她。
“誰想殺我？”
時光看著那本伸手可得的賬冊，到底沒有伸手。
“我先看完了再說。”
“有嫌疑的人你全都見過了，他們就在這扇門外頭。剛才可是你說的，那個人正找機會準備再殺我一次。今天我這一層的監控係統做升級，相當於我辦公室周圍一整天沒監控，多好的動手時機啊，我可能等不到你看完就沒命了。”霍明遠說著，揚起杯子在她眼前晃了兩下，琥珀色的酒液在透明的玻璃杯裏不緊不慢地蕩了蕩，“我要是沒命了，不管賬對還是賬錯，你可都拿不著尾款了。”
監控係統升級，這也和他在那段“夢”裏提到的一模一樣……
短暫的驚訝後，時光忽然在眼前這副似曾相識的有恃無恐的嘴臉中意識到一件事：“你帶我在樓裏兜這麼一圈，就是想讓我看一遍所有的嫌疑人？”
霍明遠坦蕩地點頭。
時光垂眼看看還被他按在大腿上的賬冊：“我可以邊看邊說嗎？”
霍明遠稍一考慮就鬆開了按在賬冊上的手，揚起賬冊示意了一下桌子後麵那把看起來舒服至極的辦公椅：“就坐那兒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