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他不怕人從後麵追,卻怕人從前麵包抄。
“監控?”時光恍然明白過來,“如果被警察或者媒體發現有人追殺你,你和你的公司就會受到調查,教授和他的生意就都會受牽連,所以隻要到了有監控的地方,他們就不敢追了,是嗎?”
“記性不好了,腦子還行啊……”
霍明遠在此起彼伏的槍響間不合時宜地笑了一下,手中果斷地擰轉方向,刮著一棵老樹鑽過一個將夠這輛車穿過的空隙:“所以你別亂動,隻要這輛車裏一槍沒發,就算進了市區被警察盤問,咱們也能說是被山裏配有武裝的劫匪襲擊綁架勒索,拚命逃出來的。”
時光在這個既冒險又靠譜的安排裏敏銳地捉到一個頗有信息量的關鍵詞,微一驚。
“進市區?我們要去什麼地方?”
“咱們三個人現在這樣,能光明正大一塊兒待的地方還能有哪兒啊……”
“去醫院嗎?”
“去什麼醫院……回公司。”霍明遠好氣又好笑地說著,集中精神開過一片路況複雜的區域,才想起時光如今的大腦裏缺少一樣關鍵的判斷信息,“對了,你這救命恩人是我星期一剛提拔的助理,關夢嬋。”
和霍明遠說的一樣,越野車一直咬著他們直開槍,卻始終沒有加大油門貼近上來。霍明遠一腳油門衝上度假酒店前的柏油盤山公路的時候,越野車就忽然刹住,再不往前追了。
時光從酒窖裏就一直繃著的一口氣終於鬆了出來,把仍然昏迷不醒的關夢嬋從座位底下扶起來,安頓她在後排座位上躺好,然後利落地一躥身,翻到了前麵的副駕座位上。
車身一抖,霍明遠嚇了一跳:“你幹什麼!”
“幫你看路。”說是看路,時光一雙眼睛卻盯在他鮮血淋漓的右手上。
和他並排坐著,時光才看出他右手上這些新新舊舊的血都是從他右臂靠近肩膀的一處槍傷裏流出來的,高燒估計也是這處槍傷引起的,隻是濕透的黑西裝遮蓋了一切,在昏暗的地窖裏根本看不出來。
“你傷口還在流血,我給你收拾一下吧。”
“不用。”霍明遠小心看清還蒙著霧氣的前路,才轉頭朝時光深深看了一眼,似乎話裏有話地問,“你都不記得這幾天的事了,為什麼還沒聽宗亮的勸,還要冒這麼大的險救我?你就沒想過萬一沒成怎麼辦?”
“我們是一夥的,隻有救了你我才有活路。”
“你覺得我在酒窖裏對你的態度像是跟你一夥的?”
“這是策略。”
“什麼策略?”
“韓照死了,秦暉投了他們,你的新助理神誌不清,能幫你的人就隻剩我一個。隻有我們兩個翻臉了,他們才會覺得我可以拉攏,我才有機會跟他們周旋,不然我也會和你一樣被他們銬起來。雖然跟你一起受罪看起來比較講義氣,但是沒有任何實際意義,所以翻臉應該是我們脫身的策略。”時光頓了頓,看向旁邊那張唇角微微勾起的側臉,“就算沒救成,我也答應過會埋你,就不能丟下你不管。”
時光淡淡地說罷,幾秒之後,才在一聲深重的呼吸後聽見旁邊的人從牙縫裏擠出一句粗啞的,帶著一絲細微顫抖的低罵。
“老子心率快兩百了,你別招我。”
從西雁山一路開到市中心的時候剛過九點,所幸是星期六,市中心的馬路沒有工作日的早晨那麼擁堵,也沒有交警把這輛刮得亂七八糟的豪車攔下盤問。
安德生物製藥公司總部大樓就建在市中心那片寸土寸金的繁華區域,建築外形極具現代感,霍明遠憑著車牌號一路暢通無阻地開過重重森嚴的門禁,把車開進星期六空蕩蕩的地下車庫,開到一個靠近電梯門的獨立停車位上,才刹車熄火。
霍明遠一時沒有開門下車,仰靠在座椅上有點艱難地緩了幾口氣,才微微朝副駕座位上的時光偏過頭,啞聲開口:“後麵儲物盒裏有盒薄荷糖,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