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寧微微歎口氣,“陛下其實已經找到了製衡之策,隻是沒有意識到而已。”
趙頊精神一振,立刻轉身抱拳行禮道:“請相公教我!”
範寧笑著擺擺手,“臣不敢受陛下之禮,其實朝會不就是一個很好的製衡方法吧!”
趙頊若有所思道:“相國的意思是,用朝會來製衡相權?”
範寧點點頭,“陛下隻要換一個思路,就像一壇濃烈的燒酒,如果店主不斷往酒壇裏注水,這壇燒酒還濃烈嗎?”
趙頊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個比喻好,讓百官在朝會辯論軍國大事,不就是稀釋了相國的權力?
“陛下,讓相權公開化,透明化,讓每一個大臣都有機會參與軍國政事的製定,雖然稀釋了權力,但微臣認為是好事。”
停一下,範寧又繼續道:“退一步而言,朝會的提案權掌握在陛下手中,這才是關鍵,每朝會討論什麼,由陛下來決定,這不就是君權的體現?一旦知政堂和百官的辯論陷入僵局時,最後就需要陛下一錘定音,知政堂通過了決議又能怎麼樣?”
趙頊如茅塞頓開,連拍額頭道:“是朕考慮問題簡單了,多虧相公解惑啊!”
範寧見得差不多了,便笑道:“微臣明要去揚州一趟,遼國漢民要遠赴南大陸,微臣要去看一看,可能十後回來。”
趙頊忽然想起一事,連忙道:“過幾就是官製變法草案正式出台,相公能不能提一提意見?”
範寧淡淡道:“陛下要聽實話嗎?”
“當然是聽實話!”
範寧毫不客氣道:“實話就四個字,一定失敗!”
趙頊愣住了,“相公為什麼這樣?”
範寧搖搖頭,“陛下忘記了,為什麼爵位換虛官能成功?能得到大家的一致擁護,這裏麵成功的關鍵在哪裏?”
“你是利益?”
範寧點點頭,“就是利益,微臣認為王相公搞的這個草案不叫官製變法,而應該叫追究罪責草案,這裏麵會涉及到多少人切身利益,如果陛下最後發現所有大臣都有罪,都該嚴懲,那時該怎麼辦?”
“可是如果不清理,朕心裏窩火啊!”
範寧歎口氣,語重心長道:“陛下,水至清則無魚,陛下要清理魚缸,可以,但不能最後把魚都殺了,陛下,當年我們在應府實施廂軍變法,清理將領貪汙軍俸,最後是怎麼成功的,不就是殺了幾條大魚,其他魚都放了嗎?陛下當年親自做過的事情,現在都忘了?”
“那依相公的意思怎麼做?”
“很簡單,但凡朝廷簽署過的契約一律認賬,如果實在有失公平的契約進行追查,若有必要的話,抓一兩個貪得太狠的官員嚴懲,做個姿態,這樣變法的阻力就了,等官製改革成功後,再用十年的時間來一個個追查,吞進肚裏的贓物再讓他們一個個吐出來。”
趙頊飛快用筆記錄,最後點點頭道:“朕知道該怎麼辦了?”
範寧又笑道:“關於冗官處置,微臣還可以提一個建議,或者提一個思路。”
趙頊連忙提起筆道:“相公請!”
“上次微臣過,用時間來慢慢消除臃腫的官僚,但後來微臣又考慮,時間太長也並不現實,或許我們可以換一種思路,從官製的結構來做文章,有的職官名額要增加,有的職官名額要減少。
具體來,就是要增加九寺五監的官員名額,他們是做具體事情的,增加人數可以做得更細,而減少秘書省官員、館閣學士等等。
這就像人鍛煉身體一樣,肚子上、屁股上贅肉要減少,但胳膊上、腿上的筋骨肉要增加,最後人的重量並沒有減少,但身體卻變得很強壯,陛下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