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珣任意施為,顧顰兒便像是一個人偶,遍體僵硬,對此,李珣相當不滿:“你的那股騷勁兒哪去了?當我是在強奸你嗎?”
顧顰兒的身體又顫了一下,喉嚨裏的聲音終於逸出來,那是一絲低弱的泣聲,根本承載不了沉重的絕望與悲哀。
“你終究還是不願意!”李珣冷笑著直起身子,下了斷語,“恭喜你,你還沒有淪落到與那賤婢一樣的地步,當然,我也不會是第二個玉散人。”
話音方落,李珣頭皮忽地一炸,身外的大氣陡然凝實,更有一波悶雷般的震音在一個極玄奧的層麵轟然擂響。
人發殺機,天地翻覆!
李珣並不懂所謂的望氣之術,然而島上多的是此界最頂尖的人物,這些人的內外天地無不勾連通達,當他們的心念發生變化,外界的天地元氣也要隨之變動。
當然,也隻有像李珣這種層次的修士,才能察覺到那極其微妙又無比宏大的變化。
這一刻,正邪十九宗的大佬們終於作出了決斷!
也在這時,顧顰兒努力坐起來,再度發力,死死摟住了他的身子,就像是溺水的人抱住最後一塊浮木,不管它是多麼的腐朽和脆弱。
“你以為是溺水,其實水才剛漫過腳麵……”也許是受到外麵那些人的影響,李珣也在此刻決定了顧顰兒未來的命運,他伸出手,輕撫上女修的後腦,暗勁透出,女修立時軟倒在他懷裏。
與早些時候在東南林海時相比,顧顰兒的心境顯然又有了豐富和變化,這大概是由於情緒的變動和修為的提升,身體自發調節所致。
人體就是這麼奇怪,一方麵,記憶是如此的不可靠,可以有無數種方法去塗改,而另一方麵,在錯亂的記憶幻象之後,大腦中的某個角落,又總是會存下最真實的一切,留待人們去發掘。
早先在顧顰兒身上種下的“鎖心術”,其實已經失效,隻是此術與女修的心靈傷口結合得太過緊密,以至於可殘餘的禁製依然在發揮作用,從各個方麵影響她的思維與情感。
“若她真正清醒,又會變成什麼樣?”至於讓顧顰兒“青吟化”,就讓它見鬼去吧!
隻是動念間,之前近乎不可碰觸的禁錮便被抹消掉,同時在李珣的特殊手法下,顧顰兒也陷入了沉睡,並在睡眠過程中調適這些年來腦部經脈的傷損,沒有兩三天的工夫,根本醒不過來。
不過,在她蘇醒後,所麵對的,或許將是與前麵幾十年完全不同的世界,至於那時,她會有怎樣的變化,李珣惆悵之餘,也相當的期待。
輕輕將顧顰兒放到榻上,李珣毫不留戀的轉身,開門出去。屋外,像梅潔這樣的天行健宗修士,臉色都不好看,可是在此時,有一項遠比顧顰兒重要百倍的事情,壓在每個人的頭上。
院子裏,胖胖的蘇曜仙師應該是剛剛趕來,見李珣從屋裏出來,也不問究竟,沉著臉開口道:“奉諸宗宗主令諭,請百鬼先生前往議事廳。”
李珣嗯了一聲,隨後卻抬起臉,看向漸起烏雲的夜空,老天爺大概是看得興起,不吝嗇排些適當的背景出來,在大海深處,正有一場風暴,醞釀生成。
暴風雨即將來襲!
無論諸宗宗主之前是如何的磨蹭遲緩,一旦他們作出決斷,登時變得迅若雷霆,深得兵法要旨。前麵耽擱的時間已不少了,而此刻,東海局勢清晰,雙方立場分明,也無需再掉什麼虛文,百餘名最精銳的修士,已整裝待發。
李珣站在琅環島西側高崖上,正麵的大海之後,便是散修盟會十萬修士的龐大集團,而在他身邊負手站立的,則是邪道第一人,魅魔宗宗主羅摩什。
當此大戰來臨之際,像他們這樣的人物,反而比尋常時候越發來得輕鬆,彷佛不久之後的人數對比懸殊的激戰,隻是一場閑散的郊遊,兩人之間一點都看不出緊張又或彼此防備的氣氛,倒像兩個相交已久的朋友,指點江山,笑語晏晏。
二人剛剛說到古音的手段,李珣憑借對古音的熟悉,評語中肯恰當,羅摩什聽得頗為用心,顯出對這個敵手的重視,末了,他突發感慨:“古誌玄神姿天縱,已是千年萬載也難得一見的人物,卻不知幸或不幸,竟還養了一個更加出色的侄女兒出來,以前我總以為,天底下能穩壓玉散人一頭的,僅鍾隱一人而已,現在卻還要添上一個古音。”
這時候的羅摩什,很難形容究竟是怎樣一種姿態,李珣扭頭去看,卻見迎麵吹來的海風掀動銀灰長發,露出他臉上魔紋,隻是他麵如止水,這些紋路便不複原先的妖異詭譎,反在漫天烏雲之下,顯出瑩瑩的光彩。
正奇怪的時候,這位邪道魁首驀地仰天長笑,陡然間迸發出來的壯誌豪情,好似海島另側被烏雲淹沒的朝陽,衝破雲端,這一刻,李珣慘淪為配角,隻能眼看這位宗師人物盡情揮發他沉寂多時的激情。
“鍾隱一去,此界立減七分顏色,眼下終於又有這絕代天驕橫空出世,與之為敵,何其快哉!”
他的聲音肆無忌憚地發散出去,音波激蕩中,當真是滿島皆聞,不論正邪,諸修士聽聞此語,均忍不住熱血沸騰,有幾位素來豪邁的,甚至長嘯呼喝,以為應和。
在此情形下,李珣卻是分外冷靜。一方麵,他把握到羅摩什旺盛的鬥誌和主導欲,另一方麵,他也心生感慨,思路竟在這時,飄到一個極其遙遠的位置上去。
正邪十九宗的士氣,一時間攀上頂點。
這一刻,他同樣想到了鍾隱。
他忽然發現,曾經,通玄界擁有鍾隱,是何等幸福!
那個怪物就像一座永不可能攀越的山峰,讓全天下的人都仰視他。正道修士以他為前進的道標,邪宗人馬則想著如何擊敗他,就算是三散人、鯤鵬老妖這樣的宗師人物,也日日夜夜活在他的陰影之下,挖空心思,要從那死局中脫身出來。
也正是如此,本如一潭死水的通玄界,才能屢生波瀾,不至於在無趣的死寂中,永遠沉淪下去。
正如羅摩什所言,鍾隱已去,此界立減七分顏色,若非散修盟會橫空出世,一個喪失了燈塔的漆黑世界,將會是多麼可怕!
從這個意義上說,現在的古音,其實就是代替了鍾隱的位置,成為了通玄界最明亮的燈塔,荒唐的是,像身邊的羅摩什之類,又開始一門心思將這燈塔摧毀,其中矛盾之處,實非言語所能道盡。
百裏外的暴風雨已將前端探過來,高崖上狂風獵獵,溫度驟降,李珣中止了胡思亂想,轉臉看向羅摩什,恰好,對方也正回眸,兩人視線相對,李珣笑著伸手虛引:“希望今日得觀上師神威,以全我心願。”
“彼此,這樣,我們便在曲徑通幽處相見。”
羅摩什微笑響應,他的話音越降越低,最後,根本就是胸腔內碾動的悶雷。
雷聲迸發,長嘯聲裏,羅摩什瘦長的身形高拔入空,轉眼撕裂了天空的雲層,消失在海天之間。
自此刻起,正邪十九宗與散修盟會,正式開戰!